晋文公娶侄媳妇

井谷射

我们现在说到婚姻，常用一句成语，叫做：永结秦晋之好。有时也作为祝贺语，习以为常，从来也不细问出处。

有一趟，也是活该我自己要找麻烦，忽然心血来潮，想了解一下出处，一查《左传》，却把我弄尴尬了。

原来，这是春秋时候晋文公重耳身上发生的事情。重耳流亡在外，没有当上晋国国君之前，到处想找一家诸侯，出兵帮他打回晋国去。辗转了好多国家，最后，听说秦国正和晋国闹矛盾，便赶到秦国去。秦穆公将秦宗室的女儿怀蠃嫁给他，并出兵帮他复国。这就是所谓秦晋之好。和历代许多大人物的婚姻一洋，政治性是很强的。

但是，《左传·信公二十四年》的记载，有一个细节，却很难看懂。怀赢嫁给重耳时，重耳对她很不礼貌，弄得怀赢发脾气说：“秦晋，匹也（正相匹配）；何以卑我？”重耳这才吓得改变为欢迎态度。这就怪了，重耳正是有求于秦国，人家看得起你，把宗室的女儿嫁给你，重耳又要搭这点豆腐架子干什么呢？

最近，偶然读了《史记·晋世家》，这才弄清楚了来龙去脉。原来，这位由秦穆公主婚的宗室之女怀赢，并不是黄花闺女，而是再嫁之妇，而且原来还是重耳的侄媳妇。秦国当时算是近乎夷狄之邦，不讲究这一套礼数，但这一来，实在叫重耳面子上太过不去了。

重耳的弟弟，原是在晋国掌权的晋惠公夷吾。晋惠公夷吾的太子，名子叫子圉，当时作为人质住在秦国，秦穆公就将怀嬴嫁给子圉了。所以怀嬴确是重耳的不折不扣的侄媳妇。因为秦穆公同晋惠公有这样的姻亲关系，所以本来是决不可能支持重耳的。正好晋惠公病重将死，作为晋太子的子圉，听得了这个消息，丢下老婆，也不向秦穆公打招呼，偷偷地溜回了晋国。晋惠公一死，子圉就即位，当上了晋国国君，成为晋怀公，而且，对怀赢这个老婆也不想要了。这一来，秦穆公很恼火，秦晋之间出现了矛盾，重耳才得以乘虚而入。所以，接受二婚头怀赢做老婆，避免怀赢守活寡，乃是秦国带重耳打回晋国的前题。那么，重耳开头想不通，思想问题是怎样解决的呢？有个跟随他的家臣司马季主劝他：“其国且伐，况其故妻乎？且受（接受怀赢做老婆）以结秦亲而入（靠秦国的兵力打回晋国去掌权），子乃拘小礼（你却拘泥于娶侄媳妇这小小不合理法之事），忘大丑（忘掉当不成国君的大苦恼）乎？”这一劝，重耳想通了，对怀赢态度好了，秦国也就出兵帮他打回晋国，杀了他的侄子晋怀公，自己当上了晋文公，最后成为五霸之一。

古时候的婚姻问题，也真够呛！像晋文公这样的大人物，这场婚姻，竟也苦恼得可叹！青年们听听，有趣吗？

不过，自此以后，祝贺人家，我再也不敢说秦晋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