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　（小说）

韩贵新

如果生活是水，他就是鱼。

不是么？不管生活的水是深是浅，浪大浪小，抑或遭到漩漩涡流，他都能游弋自如，舒展飘逸。

他不是主任，不是科长，连小组长也不是。他就是他——一名普普通通的科室干事。他叫尤如鱼，三十来岁，一双笑咪咪的眼。尤如鱼热心职工生活服务，因此群众拥护领导爱，逢上晋级、拔尖什么的，总是少不了他。当然，他都不满足仅仅当个普通干事。副科长新近调走了，他觊觎那个位置。

这不，机会终于来了。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汽车鱼，每人十斤，鲜活活的，提在手里，谁见了谁眼红。

“多少钱一斤？”外科室及车间的人羡慕地问。

“不知道。”本科室人自豪地回答，“发的”

“卖不卖？”

“去问我们尤如鱼。”

卖与不卖，怎样卖，尤如鱼说了算，大家只晓得分了鱼往家拎。

大凡操办这类事的人都有点小特权，他们留给自己的那份，质量数量每每优于其他人。人家辛苦了嘛！大家看到也无异议。尤如鱼也是人，当然不能免俗。

天黑了，灯光闪烁的家属区溢满馥郁的鱼香。我们的尤如鱼忙活完了，这才手里拎着两份鱼，一份是老科长的（老科长下午去总厂开会，未及领取），另一份当然是他自己的——五条又长又鲜的鱼（足有十五斤），急匆匆往家奔。

“老科长是南方人，自然喜欢鱼。”尤如鱼乐滋滋想，仿佛自己变成了一条鱼，一条欢快游动的鱼。

轻车熟路，他先把老科长那份给自己留在家里，然后拎上自己那份径奔科长家。不巧，科长的邻居兼老乡正在和科长扯闲。咦，科长家里已弥满鱼香！

“啊呀，让你亲自送来了！”老科长热情而不安地把鱼接在手里。

“曤，这么鲜活，啧喷喷！”邻居兼老乡垂涎欲滴地瞅着老科长手里的鱼，那个馋哟！

“怎么，眼红了？”老科长看也没看手中的鱼，便大大方方递过去，“给，拎走吧！”

哦，科长女婿在水产公司上班，自然不缺鱼！尤如鱼猛地灵醒了。

“嘻！我，不客气了。”邻居老乡真的把鱼接住，笑嘻嘻拎走了。

尤如鱼眼睛定住了，圆圆的，活类一条鱼。

（插图　孟德润）

刊头设计　郭义明

本版编辑　叶广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