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钓

戎志晶

星期天，河边常有钓鱼的人。

喜欢钓鱼的人，心是系在了鱼漂儿上。鱼漂儿被那水下的鱼儿弄得蓦地沉下，又蓦地浮起，一道道涟漪象辐射的电波，有一种UFO似的神秘。可垂钓者此时绝不去欣赏它们，而只是睁大了眼眦，一心一意地注视那漂儿的动态。行家老手大都能从那鱼漂的动态中分析推断出正确结论，或是大鱼或是小鱼，或是鲫鱼或是鲢鱼、草鱼什么的。大鱼比较刁钻，最不轻易上钩，这些灵物总是先围食饵转几圈，有时便躲在一秘处静默地审视，然后再用尾翅接触，察其颜观其色，待切实放心才用嘴去吞。各类鱼吞食的方法也不尽相同，有衔住食物跑的，大概是想到认为安全的水域去美餐；也有又撕又扯，分断取舍的：还有的是吞进口中复又吐将出来，鲫鱼就是如此。反馈到漂上的动作称“送漂儿”，即拉下去，再送上来，反复多次。性急人见漂儿沉下，就迅猛起杆，结果钓饵如初。原来这时鲫鱼只是将饵吸在口腔，两唇并不闭合，那么从鱼口中将钩拉出来倒也轻松容易。只是待垂钓者感悟，复将钩饵下至原处，却半日不见动静，那条肥鱼早就带着庆幸逃之夭夭了。面对香饵的诱惑，小鱼儿们总是心切，顾不了许多，见食就吞，甚至成群结队地围抢。于是，又有一钩挂住两条小鱼儿或是钩儿并非钩在小家伙们的嘴里，而是钩在它们腮上，眼睛上的“悲剧”。

水深了难见底，水下的世界就成了秘密。垂钓，那鱼杆鱼线鱼漂鱼钩和鱼饵均有学问其设置草率不得。鱼杆以刚柔劲韧兼备为好；鱼线须有张力以备大鱼上钩，还须透明以防鱼儿们猜疑；鱼漂儿太鲜亮了不好，等于给对手告密；鱼钩则有号别，给大小不同的鱼准备相应的钩，虽是常识，但初学钓者往往疏忽。鱼饵是细活，一般常用蚯蚓，以不粗不细不长不短，通身嫩红者为上品，亦有用精面粉和了小磨香油作饵的，据说鲫鱼尤感兴趣。另外，有经验的垂钓者还讲究看“风水”“下窝子”，四季有别，早晚各异。冬天冰封了水面，但垂钓者的欲念却不曾冻结。于是，有备了干粮，裹了大氅，十里八里地奔波，在冰面凿一洞，将钩线放垂下去。而此时水下陆上一样枯贫、荒凉，鱼们饥寒交迫，见了香饵也就忘了性命，收获自是可观的。

垂钓者们大都是业余兴致，专事者极少。一人一杆者，平平。明钩暗钩一齐上才是大家风采。从其布下的阵势，可见对此项事业之倾心。热爱的和感兴趣的人多了，“钓鱼协会”之类的组织便应运而生。但时下有关理论探究似乎还嫌不足。

以上，是一位有经验的老者蹲在柳树荫下一边垂钓一边讲给我听的。与老者为伴，同时下钩，他的鱼篓已见充裕，而我的却还空着。艳羡之余，怎不生些妒忌出来？突然，他的漂儿我的漂儿都有了信号，虽说他力图作出一副不经心的样儿，却也弓腰勾背地从地上站起。我则早已心跳怦怦，激动不已。他轻蔑地说，我的漂下是只小白条鱼儿，而他的，则是一条鲫鱼，还挺大。“你给我起来吧！”我一声大叫，就猛地起杆了。嗬，果然是一条二寸长短的白条儿。再看老者，却见他正徐徐挑起鱼杆，一只巴掌大小的鳖跃然半空，四爪不停地乱舞。哦，不说是鲫鱼么？可见，经验有时也是不灵验的。

垂钓确确是一门艺术，是一种享受，二者合而为一，便是艺术的享受了。那么，鱼篓里的东西呢？在当今的饮食营养结构中，其价值自不必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