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气枪
秦弓
他竖在那儿,抱着气简,身边架着一支气枪,背后墙上挂着一块镶着蓝边儿的白布,五颜六色的气球在烈日下闪着光。
太阳又升到头顶了,一层层浑浊的汗珠从他多皱的双颊往下流。行人稀少了,生意半天无人问津,有些寂寞,继而又疲倦,上下眼皮直打架。街对面冷饮店制冷机里透明的汽水翻着泡沫,喉咙在冒烟,想去喝一杯,摸摸口袋里鼓鼓囊囊的钞票,他犹豫了……
身后五彩缤纷的小气球,仿佛艳丽的花,在他心里盛开。艳丽的花渐渐地变成了儿子新房里的彩电、录音机、组合柜,电冰箱、摩托车和车上媳妇的笑脸……他托人买了气球,论斤称的,从回收商店几块钱买回这杆气枪,逃荒似地来到这远离家门的闹市街口……
“把枪给我!”
回头一看,是个穿白连衣裙的姑娘、戴着墨镜,满脸骄气。一个小伙子,用尼龙花伞遮着脸。
姑娘接过枪,只管打,二十枪打完了,一只气球也没打着。她扭头喊了一声:“给他一块钱!又让给枪装子弹。”
真是运气,遇上这样一个派头大的姑娘。
一只捏了钱的手,哆哆嗦嗦地伸到他面前,顺着这只手他望见一双熟悉的眼睛,透露着尴尬传递着乞谅……
“儿子!”他差点喊出来,连忙把头转开去。
姑娘又打了二十枪,墙上的气球依然在阳光下闪着光。她一把扔了枪,愠怒地对小伙子说:“什么破玩艺儿,老头子骗人!”
小伙子又从衣袋抽出一张纸币塞给老人。
“两块钱给你买棺材去吧,赚钱赚黑了心呢”。姑娘硬梆梆扔下一句话,扳住小伙子的肩头,走了。
他望着那两人的背影,骂了一句“日他奶奶的,”大踏步进了对面的冷饮店。(插图晓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