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中秋夜

皮发万　汪德义

夜雨潇潇，老山的中秋之夜。

“当我躺在妈妈怀里的时候，常对着月亮甜甜地笑……”我们的“地下俱乐部”里，已经开起了热闹的晚会。我挎起冲锋枪，悄悄地走出洞外。

在李海欣高地，没有高歌，没有狂舞，没有欢聚，战友们以独特的方式，分享着节日的快乐。

“老板！老板，”夜幕刚刚降临，连长陈佑飞旁边的电话机就传来了油腔滑调的声音，“让我们猜猜你在想什么吧！”这一猜不打紧，电话里可炸开了锅。

“老板，你一定在欣赏嫂子的照片！”

“老板，你一定在考虑中秋之后，怎样再展英雄连队的虎威。”

老板、老板！被称作“老板”的陈连长，是一名战斗英雄，在一九八五年老山的侦察作战中，荣立了二等功。

陈连长听了战友们的玩笑，得意地对着电话机说：“弟兄们，前几天军工给你们带来的月饼，就是你们的嫂子特地给你们寄来的。”

电话里又热闹起来，“那就谢谢大嫂喽。”不知是哪位调皮的战士，唱起了歌，“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海欣……”

夜幕低垂，我踏着雨后天边淡淡的月晕，来到一连阵地。

忽然，阴云四合，细雨霏霏而下。中秋无月，心中难免生出几分遗憾。

我径直朝连部跑去。

此时，这里没有琴声，没有歌舞，却有着真诚的热烈。指导员罗真正宣读着一封重庆小朋友给前线将士的来信。他告诉我，中秋节来临之际，他共收到地方来信100多封，还收到战士父母、地方民政局寄米的月饼、糖果等慰问品。指导员读完后，又按录音机的放音键，一个纯朴的女中音缓缓流出：“一连的同志们，你们好！也许此时，你们正思念着家乡，想念着亲人。虽然你们不能与亲人团聚，但你们以一个人的分离，换来了千万个家庭的团圆。我们感谢你们，人民理解你们……”

在热烈的掌声中，挨着我坐的一班长龙云从汗衫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不无得意地对我说：“这是我儿子。刚邮来的。”照片上一张圆乎乎的小脸宛如一轮满月。“取名字了吗？”我问。“是我爸爸给他起的，叫‘卫国’”多好的名字啊！

我端详着照片，品着胜利的美酒，回味刚才那位妇女的录音，皎洁的明月升起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