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散文）

寄德焕

儿时，我常去舅家。舅舅家院子里有一棵长了八年的香杏儿树，树杆长得象小椽那么粗，枝叶繁茂。母亲说，舅舅家的这棵香杏儿树是舅舅在河边玩耍时，挖回来的树苗儿，外爷一看叶片儿，就说这树叶儿圆，叶儿大，是香杏树便栽到了院子里。

桃三、杏四、梨五。舅舅对这棵杏树疼爱极了，经过几番春夏秋冬的培育，到了第四年，真的开花结果了，第一年挂果，虽说只结了二十来个杏儿。可证实了外爷那句话——香杏儿。那年，舅舅捎话来，叫我去吃香杏儿，虽只给我留下几个，可那个儿挺大，色儿黄，味儿也真香真甜。我吃了心里老记着还想吃……

到了第二年，麦子刚一黄，我又去了舅舅家吃香杏儿。这一年，杏儿结得更多更大，一颗颗象金珠子似的大黄杏儿从那绿色的叶片中一个个探出头来，我高兴极了。可不知为什么，舅舅把大香杏都藏了起来，不叫我吃，给我吃的全是从树下拣来的摔破的烂杏儿。我有些生气，嫌舅舅太吝啬，太小气……

待我长大后，才慢慢地悟出了一些道理。舅舅家很穷，只有两只破旧的土窑洞，没有房子，舅舅也没寻下媳妇，为积攒些钱盖房子，自从香杏树结杏儿以来，每一年他连一颗都不舍得吃，一兜兜，一篮篮地背到集市里去卖。还得偷偷地卖……

今年，舅舅突然来了，给我提来了满满一筐黄灿灿的香杏。一进屋，他就从篮子里抓了两大把杏儿给我，“吃，你这么多年都没吃舅家的香杏了。”我知道，舅舅还记着那次没给我吃香杏儿的事。“舅，我都长成大人了，又不是前几年的孩子……”“现在，咱屋里富了，有了钱，香杏儿树也长得那么大了，结得多，不靠它卖钱了。……吃，吃完了就到家里树上去摘。”

我双手接过舅舅手中金灿灿熟透了的香杏儿，沉甸甸的，半晌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