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子坪的“食街”
吴文育
和它的名字一样,村子就座落在这个坡前。坡很陡,可以说是山峰绵延而形成的。
熟悉的人知道,到这里来,将要在余下挤上一趟林业局班车,翻过巍巍秦岭大梁,也弄不清转了多少个弯,最后停下车来,见马路两侧的木板房,就知道“半坡村”到了。
这里叫菜子坪,“半坡村”只占一角,只因这些房子大都在坡前,去过的人一叫,就有了新名字。
村里大大小小十几户人家,在这条林区公路两侧各自搭了木屋,便有了一个生活小区,且各有特色:靠山坡的人家多有竹篱笆墙,靠坡下人家有自来水;靠公路两侧者多经营商店饭馆,靠山脚人家多做裁缝。从东到西,户户做有生意。
公路象条街道。清早或者傍晚,木材车时有通过,有时车水马龙;刹车声,引擎声,喇叭声,戏闹声喧嚣不已。车子停稳,有人走下车来,临街窗有的洞开,狭小的窗口恰好伸出个大脑袋瓜子,面带微笑,招览客人,语言简单而明朗:“吃甚?”“要甚?”“里面坐”!倘若稍微留神,便觉窗子都小,窗格反大。且都贴了塑料纸,或油毡报纸。门窄又低,门槛却高。胖肥高大者多,人撞头碰脑者少。吃客多而被门槛绊倒者也少。街两旁六七家饭馆,经营大致相同,或饺子扯面煮馍,或南北大菜烟酒,且带住宿,从东到西互相效仿,或煮馍里加添粉丝,或饺子酸汤新加黄花木耳。闲暇出来,东家学学,西家看看,相互交流,和盘托出。从未有人“卖石灰的见不得卖面的”了。
一切都矛盾地统一着。错落而有秩,杂乱而有章。挤进门来,人多声杂,热气弥漫。门上钉有拉簧或橡皮筋,“叭”地把门关上,使人屋同一般温暖。屋内,有的脱去外衣,有的喊要啤酒,有的要喝白干;有的等不及左顾右盼。更有的前去灶头,大大方抓几块精肉或酱肚,边吃边嚷:“尝一尝!”主家也不计较,只忙得两只手想顶四只用。又听见有人喊凉拌西红柿不甜,急忙过去用饭勺挖两下白糖扣在碟子里。如若遇了熟客,更是热情万分!玩笑道:“吃美——让您吃得屁股上流油!”你坐下一看,却是凳子少而吃客多,饭桌小而碗碟特大。
各家清早开始营业,直到晚上,有时通宵达旦。甚至夜半更深,仍有往来车辆停下,叫醒店家,好驱几见分寒气。去年林业局修了水电站,使得山夜灯火通明,赶走三分夜色,迎来七分欢慰。有个大老姚开馆卖饭最早,且时间最长。都说他心轻不亏人,还仗义。对有的没有找到活路的民工,只收成本,还让白住,而对暴发户偏要加码。去年上了报,又扬了名,说他烧菜煮饭无不色香味俱全。近来从他门口经过,见生意兴旺,进去等了又等,端来一碗葫芦头煮馍,一尝,果然香味可口,且份量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