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群与索赔

白木

《决战之后》中有这样一场戏，战犯管理所李所长看了杜聿明的交待材料后，认为杜指挥与日寇的昆仑关战役没写进去。于是，在功德林监狱的走道上，激动不已的杜聿明回忆起1939年5月在云南昆仑关率部浴血奋战全歼日军精锐中村正雄师团的情景。

战场选择在重庆江北县一个山洼里。美工师率置景等各部门苦干十多天，修筑了碉堡、战壕、铁丝网及战地指挥所等。导演李前宽构思设计了这样一个镜头：战役结束后，李世魁将军安葬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数百名士兵站立在将军坟后的小山丘上，形成一个巨大的“人坟”。杜聿明将军大喝一声：“把中村正雄给我押上来！”然后，在向死者致哀的枪声中，上千只鸽子从巨大的“人坟”后边缓缓飞出一，冲向天际。我问制片主任长庆，哪儿寻来这么多鸽子？主任说，是重庆市信鸽协会下令从养鸽者家中给摄制组征集的。我跑到“人坟”后边，只见上千只鸽子在近百只竹筐中待命而发。你想，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要让这些长翅膀的小生灵朝导演要求的方向飞容易么？结果是鸽子飞得让人难以置信的精彩，激动得摄影师直搓手，显然是拍到了一个漂亮的画面。

夕阳西下，酣战了一天的摄制组人马，从拍摄点步行到公路边停车场。但一上车，全傻眼了，当地农民兄弟们，少说也有数百人，已团团将摄制组六台车围住不让离开，原因是嫌拍片与围观的群众踩坏了他们的庄稼。其实，制片部门早已与相关农户签了损坏庄稼的赔偿合同。制片部门给愤怒的农民兄弟反复解释：我们的戏还没拍完，等全部镜头拍完后一定按户赔偿。农民兄弟中有人喊：“他们哄人！镜头全部拍完了，明天不来了，他们一走我们到哪儿找人赔钱？说死了——一手交钱，一手放人！”扮演杜聿明的李法曾曾在电视剧中成功地扮演过诸葛亮，昔日孔明军师运筹帏幄，今日中将司令叱咤战场，但此时此刻全失神威，加之劳累一天，困乏之极，只好倦在车中打瞌睡。黑暗中有人拖着川腔凑起了对联：“我先说上联——‘杜聿明血战昆仑关所向无敌’”

“我接下联——‘诸葛亮被困江北县束手无策’”“我来说横批——‘爷孙全当’”。大伙一乐，便又添了几分精神。直捱到晚上十时许，重庆市公安局与江北县公安局的同志赶来，才算解了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