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羊肉泡馍（散文）

吕虎平

喜食牛羊肉泡馍，我是由来已久的。

少时离家在校住读，伙食极差，星期天在镇上的泡馍馆每每花上三毛四毛的，改善改善生活便成了惯例，后来竟上了瘾，无论吃什么珍品，倒觉着不如一大海碗泡馍解馋。其实，那时的碗里肉并不多，汤并不鲜，只是麻辣极重，却也品足了冽香。及至考学进了省城，始知这泡馍还有许多学问呢：什么优质、普通呀，什么干泡、口汤、水围城呀……价钱也比乡间时的高，不过，与其它相比，还算得上实惠的。

曾出差北京，办完事，在大街上闲溜，无意间看到一家川扬餐厅旁挂一不起眼的招牌：“陕西风味——牛羊肉泡馍”。在异地他乡，能见家乡小吃，心中不觉生出一丝儿傲气。本无食欲，却也欣欣然踱了进去。只见席间全为鸡、鸭、海鲜之类，高脚杯酒花四溢，食者文文雅雅，未有粗实者光顾泡馍的，一时间萌生的那点儿傲气也荡然无存。服务员送来菜谱，只好谎称等人，就灰溜溜地逃掉了。

虽出如此洋相，对泡馍的感情仍然不减。几日不食，心里还痒得慌，总要拉上三朋四友进泡馍馆撮上一顿，出得门来，个个红光满面，气粗腰圆，屁股一拍，大咧咧、笑哈哈扬长而去。风光尽矣！

进泡馍馆，可以说是男人的专利，于是和女人谝起个中滋味，竟让她们直咂唇舌，心里暗骂老祖宗何以留下如此破规陋矩。当然，也有禁不住那香味的诱惑，偷偷瞟上一眼，希望能找一个“联盟体”，可始终未能如愿，只好望“羊”兴叹了。

大凡纯情男女谈情说爱，对泡馍馆更是不大光顾的，时间一长，有个别男孩思想起光棍汉时吃泡馍的滋味来，便让女友陪着美美地过上一次瘾，而女友为了保持“风度”，即使垂涎三尺，也要拿出不屑的神态。也有个别按捺不住内心渴盼的，不免来上一小碗，可还要偷眼四顾，生怕碰到熟识者谈为笑柄。虽如此，我还是佩服她们的有胆有识、有勇有谋，为女界开了先例（其实，慈禧当年食后，对此大加叹赏）。一旦有了一二，便有了三四，次数多了，也就坦然了。有擅使生意经的，还开辟了“女士雅座”、“情人岛”、……为那些有“贼”心而无“贼”胆的女同胞找了一个体面的借口，也大大招徕了顾客。

一日，来了两位南方的朋友，闲聊间谈起牛羊肉泡馍，我一下来了精神。我的海吹使得二君直咽口水，强行拉我去“同盛祥”泡了一顿。看到那盆似的大瓷海碗，朋友大呼上当，及至下肚，才后悔结论下得过早，连称这泡馍跟陕西人一个样——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