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早晨在深夜

紫琴

深夜3点，那盏窗灯便准时亮了。

当一叠叠图纸、资料在书桌上摊开，同时灯光也投射出他伏案的身影，他的早晨从这时开始了。如同准点上班一样，他径直走进自己的汽车王国，和数字、公式、图纸开始对话……。及到天亮，他又立刻回归现实，匆匆收拾早饭，送女儿上学，送儿子上托儿所，然后进入忙忙碌碌的8小时…

不是一天，也不是一个月，80年代初准备职称考试的半年多，后来撰写《汽车节油简明教程》的10个月，哪天不是这样过来的？他硬是在这块从睡眠中挤出时间的领土上，营造着自己的希望大厦。

其实，又何止仅仅是这半年和10个月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有多少革新方案孕育在这寅夜的静谧中，有多少论文草稿写完在小小的台灯下，有多少成果和黎明一同诞生。只是这成功背后，又有多少只有自己知道的人到中年的辛酸：每天晚上，家中唯一的写字台被做作业的女儿占据，当父亲的，只好把后半夜留给自己……

这些都是10年前的往事了，至今说起，他只是淡淡一笑：早习惯了。

早习惯了！是的，早在60年代初，他还是个年轻的汽车司机时，因为解放牌汽车散热不良，一到夏天，他们只好中午睡觉，晚上行车。能不能改进呢？就是这个念头，让只读了高中二年级的他，啃起了《汽车构造》、《内燃机原理》等许多技术书籍。在每天10多个小时工作之后，睡上5、6个钟点，挤出时间自学。直到几年后走上技术管理岗位，他又向汽车和机械的大学教材发动了进攻。那时年轻，常常一干就是一个通宵……

是的，早习惯了。整整30年，他基本上是这样跟睡眠寸土必争地走过来了。当然，坎坎坷坷的时候也不少，且不说文革中有那么一段时间，因为“白专”帽子的压力，他竟学起了针灸中医。单是1986年，一场车祸竟偏偏找上了他这个专和汽车打交道的人。妻子重伤，他既要关照上学的子女，又要每天为妻子换药、烤电、按摩，帮助妻子恢复腿部功能。在厂里，他是车间副主任，要开会、出差、管质量、抓生产。这一切处理完，还有自己的著述和科研课题。这是怎么超负荷地运行啊！这位坚韧的西北汉子，硬凭着自己的意志和毅力，闯过了5年艰苦的日子，坚持了自己的追求……

30个冬春，他以多少个深夜中的早晨，延长了自己的有效生命。他的成就，便是生活对他的报偿：多年来他搞成技术革新成果50多项，出版两本著作，三次获市级科技成果奖，晋升为工程师，获省、市自学成才奖，获全国自学成才荣誉证，被收入《中国职工自学成才者辞典》和《中国自学人才荟萃》。他坚信世界没有也不可能有完美无缺的产品，于是在80年代初他以自己独到的见解和丰富的实践经验，成为解放牌汽车技术改造的带头人。……

直到今天，他已过了天命之年，但他还象年轻时一样充满理想，充满自信。如果说他有什么保持青春常在的秘方，我想这一定是因为他的早晨是从深夜开始的，于是，他每天都拥有两个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