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款（小说）

阎晓华

局办公室干事小柯，头脑灵活，对于局长的意图，常揣摩得八九不离十，一应事务便处理得漂亮。深得局长赏识。从基层到局办公室仅一年有余，便荣任局办公室副主任。

这年，上面实行干部互换，调来了一位严肃的瘦老头局长。尽管局长换了，但对小柯来说，并不感到有多少压力。他深信，凭着他的精明，同样会得到新局长的赏识。

适逢全国上下为灾区捐款物之际，该局也不例外。小柯决定亲自抓抓这件事。

听说新局长带头捐款叁拾元。

我捐多少呢？拾圆？不行。我好歹也是个主任，何况新局长刚来时间不长；叁拾元，也不妥，这不和局长平起平坐了吗？捐多少呢？贰拾？对，就捐贰拾。不上不下，正好。何况我经手这事，必要时还可调整。想到这，他飞快地在捐款单上写上他的大名。

捐款由此正式开始。同志们心系灾区，慷慨解囊。小张拾元，老王拾伍元……功夫不大，便完成了此项工作。他端详着捐款单。怎么样，还是我有先见之明。他这样想，脸上颇有几分自信。只是，这项工作进行得似乎太顺利了。于是，他的脸上便有了不太满意的表情。他随手点燃一根烟，若有所思的样子。

“叮铃铃”……电话响了。他慢悠悠拿起话筒。

天，是在邮局工作的女朋友那悦耳的声音。晚上七点有接见！

他抬腕看看表，下班时间快到了。干脆，趁这功夫把捐款送上去。他拿起公文包，打声招呼，兴冲冲地下楼，转弯。

“哎哟”一声。他和上楼人撞个满怀。原来撞的是同局老古。一个老实巴脚不引人注目的老头。

“哟，是古叔，实在对不起。”他边说边下楼。

“噫！人呢？”老古纳闷了，一回头，看小柯已窜至楼下。

“喂，柯主任，我找你有事，给灾区捐款。”老古急了，便喊了起来。

呀，差点忘了，老古还没捐！这个老古董！他一惊，脚步便停了下来。脸上便有了不高兴状。“捐多少？”“伍拾！”伍拾！比局长还多！？他一怔，马上接着说。

“我说古叔，捐款不在多少，有点心意就行了。嗯？”

“这”老古犯难了，拿钱的手不由僵住了。

“古叔啊！重要的是有一片心意。”

“那，肆拾吧？”老古看着小柯的脸。小柯的脸正对着老古，沉沉地，透出一股威严。老古不敢正视这张脸，低下了头。

“那就二十吧。”老古呐呐道。

“这就对了。”老头还算聪明。小柯的脸对着老古笑了，甚至还伸手握了握老古的手。这精彩的小插曲，在小柯心里变成了主题歌。

“多捐还不行！”望着已蹁腿上车的小柯，老古搓着双手，喃喃道，那神情似呆了一般。

晚七点，一对青年准时在湖边作客。是小柯和他的女朋友。

“嗳，这次你给灾区捐了多少？”

“猜猜看。”

“伍拾？”

“我们局长才捐了叁拾。”

“那就贰拾，绝不会错！”她定定地望着他。

“你真会猜！”很好听的男中音显得有点底气不足。在她面前，他觉得她比他更精明。“你说怪不？昨天我碰到一个怪人。”谢天谢地，她终于换了话题。

“昨天，有个干瘦的老人给灾区汇款，却不写自己的姓名、地址。我让他填上，他却不肯，我这才注意到，他的下巴上，有两颗很明显的黑痣。”

“什么，两颗很明显的黑痣！？”这不是新来的局长吗？他马上反应过来。局长为什么要这样做？局长的意图是什么？她又是什么意思？他的脑子里跳出许多的问题来。

他感到一种难解的困惑！

他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