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谋·巩俐·写信老汉

贾兴华

电影《秋菊打官司》里有这样一个镜头：秋菊进城告状，找到一个戴着两副眼镜的写信老汉写状子，写信老汉问他“死告还是活告？”并解释说，死告就是一定要告倒对方，不留余地；活告则留有余地，善良的农村妇女秋菊要求活告。在这场戏里，与巩俐联袂演出的写信老汉不是别人，就是摄制组临时聘请的群众演员——凤翔县邮电局门口的写信老汉范祯祥。

范祯祥年过花甲，高个子，瘦身材，由于眼睛近视加散光，平日里眼镜上边戴眼镜。去年腊月，《秋菊打官司》摄制组在物色“写信老汉”这一群众角色时，在凤翔县邮电局门口发现了他，并通过县文化局和范老汉商定，春节前后在凤翔县邮电局门口拍“秋菊写状子”一场戏，由他演写状子老汉。2月底的一天，中午10点左右，四辆出租车停放在凤翔县邮电局门外，车上下来两个穿黄棉大衣的人，一个戴着毡帽，手里拿着一卷事先准备的代写书信状子的布招帖，钉在范老汉的桌子上，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写有台词的纸，凑在范老汉的耳旁悄声给他说戏；另一个头戴步话机，站在邮电局营业厅进行指挥，现场看不到拍摄电影的迹象。由于时间尚早，街道上行人寥寥，只好等集市上来后再准备开拍。

这时，县邮局发行员小薛从一辆出租车旁经过，无意中发现驾驶室内坐着一个似乎在浏览报纸的中年人，尽管驾驶室两旁的玻璃用布帘遮掩着，报纸遮住了中年人的下半张脸，小薛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车里坐的是张艺谋。消息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顷刻，局里局外，人们都想一睹张艺谋的风采，尽管摄制现场工作人员一再暗中阻拦，人们也不想干扰现场拍摄，都在远处观望，但是，导演张艺谋为了拍摄到真实的艺术效果，临时决定易地拍摄。起初，准备到岐山县邮电局营业室外拍摄，经实地考察，感到仍不理想，最后决定移师宝鸡县药材公司门口拍这场戏。

在开往宝鸡县的路上，范老汉与秋菊的扮演者巩俐同乘一车，巩俐待人随和，丝毫没有大明星的架子，与他侃侃而谈，向他介绍了这部电影的故事梗概和拍摄情况。

拍摄开始后，既不化装又看不到摄影机，一切都和平常一样。主演秋菊的巩俐穿件花棉袄，戴一对花袖筒，顶一方绿头巾，说一口地道的陕西话，活脱脱一个土得掉渣儿的山里农家女子形象。范老汉穿着平时的衣着，丝毫没有拍电影的感觉，在这样的氛围中，范老汉很自然地进入了角色，尽管如此，张艺谋仍然反复拍摄了六次。每拍一遍，张艺谋为了稳定范老汉的情绪，总是鼓励他：“拍得不错，再加把劲。”

这一天，为了拍电影，范老汉从早到晚耽搁了一天的生意，但他却大开了眼界，张艺谋、巩俐为了“秋菊写状子”一个无关紧要的镜头三易现场六次拍摄，整整折腾了一天，他们对电影艺术一丝不苟严肃认真的风格深深感动了他。事后，范老汉逢人就说：“巩俐那么大的名气，没有一点架子，演啥象啥。张艺谋真不简单，拍电影一点都不马虎，难怪他们拍的电影能在国际上得大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