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女”行空
秦凡
秦川机床厂铸造分厂行车班,31名成员中有28位女性。28个姐妹就是28个“天女”,日夜穿行在车间“领空”,保证了一批批铸件按时出厂和工友们的安全。去年“三八”节,她们被一致推举为先进集体,成为28个新闻人物。
一年过去了,她们不再成为“采访对象”。与她们对话,每一个人都很平凡;每一个人都使您“震撼”。
米秀兰,姐妹中个子最高,年龄最大,17岁进厂就当了车间“空姐”,在行车上度过了青春年华,多次被评为先进。如果45岁能够“退役”,她还有3年时间。她说话有板有眼,带有浓郁的“陕北味”。谈及往事,她记忆犹新。 “快分娩了,您还在行车上?”“对!我上午还在行车上,下午就生小孩了。”车间咋不照顾?“没法照顾,都是女的,都需要照顾,活谁干?我们一到行车上就没有歇息的时候,有时砂尘迷住眼,揉眼的功夫,下面工人还仰头问揉好了没有?”“生病怎么办?”“我有一次发烧39℃,车间一时又派不出人,把假条往口袋里一揣,上!说来也怪,一干起活来就来了精神,习惯了!”真是一个好大姐!
陈平,与米大姐来自同一个地方,也快到了退休的年龄,带出的徒弟超过“一打”。她说,为带徒弟她没少流眼泪。“我们干得时间长了,和操作工人之间有着一种‘默契’,不用发语,只要看他的眼神,动作,就知道他要吊什么活,该怎么吊,下一步该干什么。新徒弟上手,他们总觉得这也不顺,那也不顺。不让徒弟干,那怎么行!”她还说:“我们上班根本就没有八小时三班倒的概念,一天最多时有8个班次,我干过最长的时间是14个小时。有时设备坏了,就‘原地待命’,一等就是几个小时,爱人把饭送到了车间。”沈霞芳插话说: “我们行车工的爱人都是不错的!” 沈霞芳是“老三届”,说话慢声细语,温文尔雅,颇有知识女性的气质,一种直觉告诉我,她更适合当个医生。她用“南方”普通话说: “我现在声音已经大好多了,没办法,车间里太吵,不大声都听不见。不过,我们更多的时候用‘手势’对话。一个床身铸件有30多个泥芯,先吊哪个,后吊哪个,我们都把次序装在脑袋里,常常在他们打手势之前,行车就开动了。”奖金多吗?“不多。”后悔吗?“不后悔!”从她的弯弯的笑眉间流露出来的是坦诚,我相信,她是个好“驾驶员”,尽管她更适合当医生或是“坐机关”。
蒋海忆,1972年“上车”到现在,她晚上很少与床板“亲近”,不是上夜班就是上后夜班。因为她是带班组长。尽管她已过了不惑之年。说起话来如同干活,她是个干脆利落人。 “我们这里环境太差,冬天,行车四周无遮无挡,空旷的上空更加寒冷;夏天,下面有铁水,上有热浪,我们简直就是一个‘蒸馍’,用手抹一把汗水,就成了‘黑人’”。她倒挺有趣,“我们几乎每个人都落下‘职业病’,什么‘冻疮’啦, ‘肩周炎’啦,腰疼胳膊疼的,”你们怎么想?“怎么想,这个工作总得有人干,干就得干好。我们在铸造开行车跟别的行车工不一样,生产工人一时也离不了行车,我们手里都攥着百八十人的性命,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有天大的事也不能分心。有时也感到委屈,每月一次的‘例行公假’,由不得自己,只要下面有人干活,你就不能休假。话说回来,我们能想得通,车间任务这么紧,工人都在拼命干,我们咋好意思休息呢!”
范斌是个脸上还残留着稚气的女孩,高中毕业,1982年进厂,一笑闪出对称的两个笑靥,其实她已是三岁孩子的妈妈了。她忽闪着大眼睛说: “我好羡慕别人过‘三八’节,人家要么是母子俩,要么是一家三口,想上哪上哪,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们还得照常上班。”她咯咯地笑着,说着。笑声里透出无奈。听说她很喜欢“文艺”,也有一定的天赋,我真担心她的“心”不在行车上。同来的姐妹们却争相夸赞她“干活也是一把好手。”前两年给孩子喂奶从没超过时间,害得没吃够奶的孩子撵在她后面边追边哭。爱人有没有意见?“他说我比厂长还忙。”他干什么?“修行车的。我们结的是‘行车缘’?可以这么说吧。”她又咯咯地笑了,笑声里透出少女的纯情。其它姐妹也都笑了,笑得好开心。
她们怎么能不笑呢?全厂行车工比武,谁能比得过她们?全厂女工拔河比赛,也没有谁能拔得过她们。她们用的不仅是力气,而是一种团结互助的友爱精神,一种热爱生活的蓬勃朝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