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老几?
卓月/文
几天前,意外地收到了一封某杂志社的来信,隐约有点激动——年后曾投给它一篇散文稿。信封里却只有一页铅印的字条:《大赛入选通知书》。内称“你的作品经评委会初审,批准参加散文大赛并进入复赛”,背面的“须知”则列有名作家名诗人赵钱孙李为大赛评委。最后才列出这样一条:“收到入选通知书,请及时寄交参赛费30元,凡不按要求办理者,将取消参赛资格。”不由记起孙犁先生写过的——“这才是最要紧的那句话!”
初入文途的蹒跚小子,习作竟荣登自己一向景慕的名家们主持的大赛初选名单,复赛又很可能得个一等二等的大奖,三百五百的钞票“大大的”发,实在不行,“交纳参赛费后,均将发给纪念奖证书”,有这证书在手,酒后神侃,拽出来蒙人,何其自豪,何其来劲!嗟来之食,时机不再,无名小子啊,快寄钱吧!可我看完通知书,收信时升上去的半度体温很快又降了下来。当然不曾“汇款30元”,更不曾写去涕泪齐下的感恩信。
我做得有理!有这钱何不给因换肾而向全省同仁求助的李庆升再捐30元!投稿前我了解自己的水平,投出后没想去什么大赛上出风头;即便给你寄一万元,我那丑小鸭也变不了白天鹅,我也不会才如江郎,淘之不尽。评由你评,用由你用,不评不用也不曾央你退回。
因为,我是老几,我自个清楚。文学的狂龙是如何桀骜不驯,我难道不明白么?不因你一朝把我推上鳌头,我便成了文坛翘楚;也不会因不肯掏钱,一夕间化为白丁。我就是我,没人能呼口仙气给我另换一副筋骨。弄文是靠打磨的功夫,是靠三更灯火五更鸡,是靠一种虔敬一种精诚,绝不是扎花架子贴几片跌打损伤膏药、或往顶门心上点几点戒香所可奏效的。固然有人一闻佛号即纳头便拜恨不能立地摩顶受戒,自然也有人性如我辈偏偏爱惜自己那片头顶。
知道自己是老几,遇宠不喜,临辱不惊;热风来时无飘然有上九天之威,寒潮掠过也不会流清鼻打喷嚏外带放虚屁。只稳稳扎下一个佛坐莲心势,内修外炼,没准真能成正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