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开会
朱龙蛟/文
我喜欢开会,到远远的地方开会。
因为头上无冕无衔,故尔我开会的机会很像一年中几个固定的节日,一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算得清楚。
参加工作以来,出去开会像条涓涓细流似地和我结下永无止境的缘份。说缘,这每一次机缘都来得极其自然,似无大雨滂沱,也没有过年久干旱,时隐时现,若即若离。这很正常,谁生来也不是专为开会潇洒走一遭。
会议,特别是远方的选在著名风景区开的会议,一般情况下总有一种温馨的格调。有时在单位憋闷久了,心想倘若能到海边溜达溜达该有多好,谁知天下真有心想事成的事儿,果然不久,从天上掉下个去大连开会的馅饼。
中国是礼仪之邦。出门开会如今的会务招待可谓人情味儿十足。在家里老婆、孩子都不愿侍候的事儿,到了会议上自有人关怀备至。特别是一流的宾馆,老外管理的饭店,送茶是举案齐眉,吃水果是削好皮的,举足有车相送代步,遇槛儿自有人上前打点。要是选在部队招待所开会,还可以过过枪瘾。步枪、手枪、冲锋枪压满子弹,一扣扳机,把个靶子射成一块蜂窝煤……所以,这世上不光我一人爱出门开会,有的部门因为外出机会少,偶然有个指标,争、抢、夺弄得两嘴毛的有的是。
听说个别公仆给外出开会编了个顺口溜:“养养神儿,认认人儿,学两句新名词儿……”话虽精辟,但却将开会彻底庸俗化了。
有时,参加某个会议,就像进了一所人生的学校。
1989年,我赴青海龙羊峡水电站参加系统内的一次文学笔会。会前,我和文协秘书长朱玉葆同志先行一步,到西宁做些邀请青海文学名流等会议准备工作,那一次,我认识了著名诗人昌耀。
昌耀很愉快地答应参加我们的会议,会议也向我们多侧面展示了这位老诗人的神态。在日月山,在青海湖,在龙羊峡,胸挂一架尼康照像机的诗人昌耀,雄姿英发,雀跃如童。他时而越涧;时而蹬河;时而高歌;时而将自己平放成“大”字仰卧草原。前天晚上那个在他家里木讷、书卷气十足的昌耀到哪里去啦?
我和昌耀促膝谈诗,谈云雾蒸腾的青海湖和雄性的青藏高原,不想竟缭拨得他满眼的泪水。蓦然间我一下子参悟了许多道理,那片曾经放逐过他青春的荒原,诗人竟还爱得那般深厚,情之所至,诗,能不感人乎?
开会,让我走遍了祖国的名山大川,结识了无数五湖四海的朋友。男人跟女人不同,有了知心话宁肯向毫无关系的人倾诉,卸了心中的烦躁,而无任何的精神负担。这样以来,最便于跨省跨市越地区越单位交些知心的朋友。因此,每每会议结束,会议内容或许早已留不下一鳞半爪,而结识的朋友却成了我生存宇宙中一个又一个耀眼炫目的恒星,今夜星光灿烂我们彼此都记着那一片辉煌。
我喜欢开会,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