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衣的故事

）张岩

我终于穿上妻子给我织的毛线衣了！

按说女人给男人打个毛活很平常，哪个丈夫身上没点妻子的“手艺”？其中滋味只要看男士穿上“杰作”后的那份兴奋和骄傲，以及女士辛勤劳作时的那份喜悦与自豪——就不难体味了。遗憾的是我与妻子的婚龄已整10年了，俩人在感情上虽说不上如漆似胶，可也不曾有过“海湾大战”，但我却从未有过此种骄傲，她也从未有过那般自豪。原因很简单——她的“织技”不高。

记得刚结婚那阵子，每当看到别的丈夫身穿妻子们织就的毛线衣，那份得意的样子颇令我眼气。我多么希望也能穿上妻亲手给我织的毛线衣呵！妻每次都颇为伤感的对我说“我织的那两下子，怕太有点对不起观众了。”我也觉得妻整天在电车上卖票怪辛苦的，下了班又要做家务又要顾孩子也真够累的了，织毛衣之事就别难为她了。

“这没什么，买现成的好了，还免得耽误功夫呢。”

我不知我当时说这番话是安慰妻子，还是安慰我自己。

其实妻并不是一点也不会织，女儿身上的毛背心，毛线衣甚至连毛线小手套都出自她的手。她说“织给孩子穿，那手艺还凑合，织给丈夫穿，就拿不出手了。”

有年秋天，妻从商店买回1斤半纯毛蓝毛线，说是要亲手给我织一件毛衣。我也象小孩子盼过年似的等啊、盼啊，眼看着冬季就要来临了，妻手头上的活却总是打起一截又拆掉一段，就是干急打不起来。最后不得不帮兵求援请她娘家嫂子代劳才织成了那件毛衣。

转眼两个冬天过去了，妻说我身上的那件毛衣也该拆洗拆洗了。说拆，一件毛衣转眼之间化作了一团毛线。放进水盆里洗净，挂到阳台上晾干，妻又让我帮她把线缠成一团团线球，临了，一副愁容的望望手边的线球和木然端坐的我，轻声长叹了一个“唉”字。观其颜闻其声，我从心底生出好大的遗憾。

尽管我后来又穿上了重新织起的毛线衣，可却不是出自妻之手，而是另一位异性——我的舞友替我精心织就的。

自打我的身上有了另一位女士的“手艺”之后，虽说妻子仍象以往一样显得没事似的，而我却深知在妻子外表平静的背后，正涟漪着妒嫉的微澜。

终于在一天下班回家后，妻子让我把穿在身上的毛衣脱下来。当时我觉得好纳闷，只见妻子又是找来皮尺量我的腰身，又是在数着毛衣开织起了多少针。我问“是为我织毛衣？”妻子嘿嘿一笑说：“我就不信我织出的毛衣会被别人织的差。”几天后，妻子特意从商店购回了2斤大红毛线。当我问她“干嘛要织件红毛衣？”妻子神秘地笑着说：“本命年里穿红色能避邪。”

从那天起，妻子一下班回家就找来一本《毛线衣编织花样》翻看，几次我都将饭菜摆在了桌上，她还在邻居家向主妇讨教“双层网”的打法。开始妻子织起来显得很费力，今天织10行明天拆8行，随着织技熟练程度的提高，速度明显加快许多。有时我跟孩子已睡了一觉，她还在那里穿针走线，望着灯光下专心致志织着毛衣的妻子，一种做丈夫的理应对妻子的体贴疼爱之情油然掠上我的心胸。“天不早了，睡吧”我催着说。妻子嘴上应着“就睡”却就是不肯丢下手上的活。

经过20多天的连续奋斗，一件新颖别致的红毛衣织好了。那天，当妻子叫我站在衣柜镜子前穿上毛衣试试看，手捧着新毛衣，良久我都说不出一句话，我不禁向镜子里的我发问，穿在我身上的是一件普通的红毛衣吗？呵，这分明是妻子那一团赤诚滚烫的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