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外孙下象棋

（散文）　李文举

我一踏进大女儿的家门，不足6岁的外孙周游从另一间房中飞出来嚷道：“外爷，快来和我下象棋！”不容分说，将一副小象棋摆上茶几。

他正在做电子琴功课，弹的是幼儿电子琴曲谱第五章，他的母亲要他再重复几遍，因为明天老师要测验。他说已经很熟了，再弹没意思。如此，一老一少，在一张棋盘上开始了对弈。看着他一双灵巧的小手，上象、跳马、出车，很有一定路数，我忍俊不禁，觉着大了，一张洁白如纸的心灵，划上了初生之犊的痕迹。我知道他以前迷恋于下跳棋。城市的孩子大多被封闭在小屋内，又是独生子女，要舒展，要玩，要“疯”，缺少了对手，于是家里一来人，无管生熟，硬是拉着下跳棋。他小小年纪，跳棋下得很精，我和老伴及至他几个姨姨，合起来都下不过他，这时他还来个“大将风度”，让我们先跳几步。女儿说下跳棋他没了对手，又感到没意思，才捉摸着玩起象棋来。

他和我下象棋很认真，时而偏着脑袋思索，时而噼噼啪啪，而我却作为一种消遣，和他下，还有一种“含饴弄孙”情趣，出棋随随便便，落子漫不经心。老伴在一傍俏声说：“让着点，娃才学，让娃胜了高兴！”小周游一听，掀走他外婆道：“不许故意输，故意输不是男子汉”！嗬，好一个男子汉，下棋成了顶天立地的事。女儿在一旁也道：“你不能让着他，要培养他赢得起，也输得起。要让娃明白，成长的路是曲折的，不会一帆风顺。”

女儿的话有理。搏弈虽属小技，但在幼儿面前却是一件大事，玩就是孩子的工作。大人的举止、态度，都时时刻刻对孩子起着熏炙，渐浸、陶冶、濡染的作用。如果马马虎虎，不去认认真真和他玩，会伤害他的自尊心，大人在孩子心目中也将失去威信。

这盘棋外孙输了。他涨红着脸，想哭。老伴忙抱起抚慰他说：“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会下过你外爷，还会下过全国冠军！”他一语不发，溜下来，独自睡去了。

第二天他从幼儿园回来，一个人躲进自己的小屋内，再喊也不出来，进去一看，原来他一个人在布阵下象棋。到得晚上，他爸爸回来，他嚷着叫他爸爸和我下象棋，他只在一旁现看，不插言，似乎在默默记一些路数，他，颇有心计。

我回到了我工作的地区。有一晚很寂寞，忽然想起和外孙下象棋情景，当即拨电话给他，问他在干什么，还想不想和外爷下象棋？他那稚嫩的童音传来：“外爷，快来吧，这一回，我要下过你！”我一闪念，他那拨动棋子胖胖的小手，一双对什么都好奇的眼睛，忽然想起柏拉图一句箴言：知识的真正爱好者，必然是髫年开始，便依其能力，欲求真理。于是唸了一首王安石《赠外孙》诗给他听：南山新长凤凰雏，眉目分明画不如。年小从他爱梨栗，长成须读五车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