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国主义”的泛化

张绪田

某君陪同外国一科研机构的考察团去了趟神农架，回来后撰写了一篇关于神农架的千年蚁巢与人体保健的文章寄给这家科研机构，谁知竟然获奖，于是大报小报竟相报道，此公一夜间成为“荣获国际大奖”的新闻人物，脸溢光彩，身价百倍。紧接着又搞了个“神农架千年蚁巢口服液”加工厂，生意兴隆，很快成为百万富翁。在评定职称时，由助理研究员一跃破格为副研究员，可谓名利双收。

神农架的千年蚁巢对人体是否有益我搞不清楚，单就此公这篇文章来说，论据不力，论点欠妥，但“老外”为何却独钟于此呢？据我揣测，原因恐怕一是神，二是奇。你想，这几年外国人一提起神农架，就自然产生一种神秘感，加上蚂蚁的穴巢可作人体保健那就更神了，能不引起那些“老外”的好奇心吗？另外有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此公与这个考察团朝夕相处了多日，感情难却呀，送个“奖”权作“人情”，费个什么。当然对此公来说，这个奖究竟有多高的含金量他是不介意的，但只要是从“老外”那里寄来的，统统都是“国际大奖”，可以证实自己已达到了国际水平，足可视为天珍异宝炫耀一番。

此公有幸，但也使我想起一个不幸者，前多年，某市一中学教师倾注多年心血，写了一本关于教学方面的研究专著，送到国内一家出版社要求出版，由于审稿人“有眼不识泰山”，把珠玑当成了鱼目，草草看了一遍便毫不客气地将书稿退还作者，作者因劳累过度已辞世而去，他的家人为了了却亡人心愿，将书稿贸然寄往国外，不久便接到了出版社通知，称该书是一部非常有价值的著作，决定立即出版。这时我们的出版社傻眼了，没看出一个普通的教书匠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于是便组织班子将该书由外文翻译成中文。

由此看来，奖还是外国的好，要不，前几年一些人总是把头脑长在国外，光荣与耻辱，正确与荒唐，都是从外国找根据，从外国找心理平衡，并从外国化解掉耻辱，挖掘出光荣。为了在国外能得个什么“大奖”，便不惜给中国人身上泼污水，去制作一些丑化和歪曲中国人形象的影片和文学作品。就是对卖淫嫖娼、吸毒赌博等一些丑恶的东西，也要先从外国寻找根据，一旦考证出外国也有，就搬出来大肆宣扬，证实这些丑恶是“不可避免”的，起码我们并不落后，如此一来，自然也觉得心安理得了。

国人心态失据的终极原因还是生在中国，于是“中国本位”异化为“有比较才有平衡”，并且这种心理往往还是在“爱国主义”的支撑下光大发扬的，这种现象在漫长的历史中我们见得不少了。当古老的中国四门封闭时，我们是“中央帝国傲视四夷”，但当“红毛鬼子”把触角伸向“中央帝国”，把大量的鸦片输向华夏时，那些遗老们不得不惊慌失措起来，一面喊着要“维护国粹”，一面又“煎膏日夜烟熏天”，喷啧不绝于口地赞赏起这种洋玩艺来。如果现在还把自己的头脑长在国外、极力搜挖洋人的丑恶和赞扬，这岂不是“爱国主义”的泛化变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