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活的粗糙些文/老柯

对那些生活比较讲究的人，咱老陕有句俗语形容得妙，说那是能在麦杆里睡觉的细人。在下并非细人，大约属于老瓮塞子之类，粗人一个了。

记得有次与一位素未见过面的北京朋友在衡山相遇，听余自报家门后，这位朋友愕然道：“没想到您这么朴素！”我笑了，心知京里人说话客气，朴素者，实乃寒伧之谓也。看看自己一身素常工装，外加一双特为出门破费拾元大洋买的清仓处理旅游鞋，夹杂在一群红男绿女之中，确是太“朴素”。不过，或许正应了那句古训：有一失必有一得。原先颇虑时下社会治安混乱，某些地方且有车匪路霸出没，故上路前便生悲壮之心，幻想着骤临匪劫，如何不惊不慌，从容与歹徒周旋。自然，为防不测，妻把千余元路费密密缝人内裤之中……谁知一路平安无事。在长沙倒车时，遭遇一票贩子，一搭腔竟是陕西乡党，非但幸免一“宰”，且承情为我殷勤购票，直送上车。细究侥幸之缘故，大约还得归功于这身“朴素”也——盖分明一身无油水，自免贼匪注目了。

其实，我的不讲究衣着，实在是因为老虎下山一张皮惯了。加之早过了骚首弄姿的年龄，且对吾妻忠心耿耿，不敢（！）安那拈花惹草之瞎瞎心，只为图个人感觉舒适，至于他人如何品头论足，一概不放在心上了。行文至此，料想一些年轻读者会从中读出一套“中山装”来（意谓观念陈旧）。时下不少人喜欢以现代人自居，据说现代人的标志，在于重包装，趋新潮。不管自我经济实力怎样，那一身“行头”或派头，则是不得马虎的。倘是手中有钱倒也罢了，若属吾辈工薪阶层者，丫头身子偏要作阔小姐态，恐怕在那“潇洒”之后，随即透出窘迫和狼狈状来。愚以为，所谓现代人的内涵，一是物质上自立，二是精神上独立。当然，这两条亦须受其一定社会环境的制约。其实，正因为现代社会竞争日趋激烈，人与社会，人与环境，与人之间的关系日显复杂，人们才更加迫切地希望能活得轻松点，单纯点，自然点。如是，那些事业心之外的好胜之心，争强之态，抑或赶潮流什么的，不妨一笑置之，来他个适可而止，或粗线条处理。这样，才能活出一种精神上的纯净怡悦。

古人云：养身先须养心。倘是一个人镇日价心机百出，心理上的雷达总是瞄准他人旋转个不停，捕风捉影，庸人自扰，如此五内不定，纵有这样“蜂王浆”，那样“鳖精”的大滋大补，其身亦难安也。故活得粗糙些，实乃活得自然些也。或曰，活得不那么做作，不那么势利，不那么复杂，不那么貌似高深，才为有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