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意绵绵
群一辆车子
文/建亮
那虽是一辆普通的“永久”牌自行车,但因经历了不同的历史时期,并曾三易其主,所以显得不同凡响。
车的第一位主人只有岳母知晓。1962年岳母参加工作时,在一个汽车运输公司当修理工,上班往返有10多里的路程。于是,省吃俭用硬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这辆七成新的车子。这辆旧车伴随岳母穿街走巷从未间断,连星期天也没闲,东家用西家借。也难怪,那时的生活水平,谁家能拥有一辆车就了不起了。后来,岳母也曾动过添置新车的念头,可苦于“无票”不能如愿,自行车在那时要凭票证供应。待到市场搞活,弟妹们也有了经济能力,岳母却坚决不买新车了。好在她是修理工出身,圆圈扒胎换幅条还不为难,这辆车就这样修修补补相依相伴陪她到了退休。
退休后,岳母就很少出门了。那车似乎也到了退休年龄,被束之高“阁”了。每念起它的时候,多是讨论是否有碍市容家容,话题总引起岳母的不悦,众人只好作罢。
一日,我调到电厂的建设工地去工作。辞行时,岳母问缺少什么物件,我便提出了想要那车。老实说,这是因为工地的生活区距施工现场有一段“水泥路”,我舍不得我的新车。岳母爽快地答应了我。那车儿彻头彻尾变了模样,连不曾响过的铃也拾掇得清脆悦耳。到此,那车名副其实地归顺于它的第三位主人了。
那车的后衣架上驮着摄影包跟我走遍了工地的角“落”,认识我的人同时也认识了它,以至于渐渐成了半个公车,谁有事谁骑,事后完璧归赵便是。三年下来,那车就显得“残”不忍睹,只剩下两个轮子和一个简单的三角架,人们见了它,总是提醒一句“哥们,该换辆了。”对此,我只能投之一笑,并油然生发出莫名的自豪。我依旧骑着它,水里泥里拍片采稿。
那车终经不起这般折腾,飞轮的钢丝崩断了朝“医院”一送,竟有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修车的老师傅围着那车好一阵端详,这儿摸摸那儿擦擦,接着就寻问车的生辰八字,我无法奉告。他说,这车是个好物件,修了一辈子还未见到过这样的。经他一点,方才注意到那车是与众不同。虽然黑色的漆皮早已脱落,但里面极薄的电镀铜色却完好无损,铮明发亮;再就是那车极轻,一只手就能轻松提起,管材虽薄,但30多年风雨驰聘,仍然横平竖直,不凹不凸;燕式的平车把,造型独特,富于流线。这一说一看一想,我对那车就刮目相看,视为古董文物一般。同事们都劝我跟厂家联系联系,或许厂家愿意收回,用于厂史产品展览。不论怎样,有了给车儿上锁的念头。
可是,车却不翼而飞了。那是一个星期五的清晨,下楼上班,发现放车的老地方空了,先一惊,又不以为然,断定是有人借用了。可没想到这一“借”竟是刘备借荆州。
时至今日,泥牛沉海。每每想起那车,总有一丝婉惜。那车算不算古董是小事,它毕竟和岳母一同走了一段人生路,又和我共度三个寒暑,而我,只能写下这点文字,纪念那车,并作为对岳母的交代。
但愿,那辆车的第四位主人对它能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