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门“医生”

文/薛永学

三月末的一天中午，忽有两个西装革履的不速之客来到我家。其中那位黑瘦脸的人一进家门，便急切询问：“这是×××家吗？”母亲点头称是。其人热情地说，他们是从××医院得知×××家在这里的。他们是山西侯马××脑血管疾病红星研究中心的医生。这次路过此地到邹县去给一位患脑血栓的患者送药，顺便到贵市考察了解患有此类疾病的病人状况，并依据病情对症下药，运用他们研究中心最新高效的中药制剂给予治疗。他声称根据过去的临床经验，运用他们的药物治疗，一个疗程见效，两个疗程血压正常，四肢活动自如，坚持服用其药一年，病人将恢复常态。

他们所询问的XXX，就是我的父亲。父亲患脑血栓近三年，至今左侧上下肢绵软无力，两眼眸子呆滞。故尔听了来人的自我介绍，母亲像遇见神仙似地喜出望外，立即邀请人屋，沏茶敬烟。来者烟茶不拒，呼呼者吸烟，啧啧者饮茶。其间，又少不得大讲特讲了他们的药物神效。并从黑皮兜里取出一沓纸来，上面写着字，盖着章。母亲不识字，却晓得那椭圆型印色是公章，心下不免有了几分相信。父亲虽识得字，只是视力太差，眨巴眼睛看，却不过做做样子而已。

这时候，来人忽然话锋一转，赞扬起母亲的好品性来。好话人人爱听，我母亲实难免俗，脸上露出了少见的喜悦之色。黑瘦脸吸着烟，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那位一直默然的同伴。那同伴已仰首看墙上的电子表。黑瘦脸亲切地说道：

“老婶子，我俩本来是路过这里顺道来看看老伯伯的。人心都是肉长的，您老热情待我，我怎好意思这样离开。这样吧，我俩把送给别人的药剂先给您留下一个疗程的。另外再开个药方，您老先准备药物，一星期后，我们再来配制。”他说着话掏出笔在纸上写了起来，也无非常见中药天麻乳香没药之类。母亲接过药方，黑瘦脸满有把握地说，“下星期一来时，老伯就行动自如了。”此时，那位从来到家里还没有说话的人说：“把药给了老婶子，就得给人家另配，要酒要糖……”这……“黑瘦脸还在沉吟，母亲说家里有现成的酒、糖，就从柜中取出，黑瘦脸也不推辞，装入兜里。”老婶子，我给您老的药剂价值一百元。还要给人家配制药剂，你无论如何再给一百元。至于以后给老伯配药就等老伯病好再给钱吧，那也不过四百。

“这……”母亲有点犹疑不定起来。

“老婶子您还信不过我么？医生就讲个医德，没有医德，狗屁不是。这样吧，我们签个合同书。”于是他刷刷几下写了个所谓的合同。大意是病治不好不收分文的意思。

母亲不再犹豫，在合同书上狠狠压了个手印，又拿出一百元来。黑瘦脸将钱装入兜里，起身说：“我给你的药放在暖壶里。每次服用以白酒为引。”末了，他还不忘与家父握手告辞。

所幸的是，父亲还未服药，我从单位回家度假，得知此事后，忽然想到几乎所有大夫皆要父亲戒酒，何以此公独要以白酒为引？心下不免怀疑起来，力劝父亲切莫服药。待来人星期一来时再用不迟。但是我的第六感官告诉我：他们再不会来了。

果然星期一没有来，直到现在也没有见他们的面。后来得知我家附近患脑血管病者还有二兰人上了这俩位讲“医德”的骗子的当，服其药后病情恶化，上门“医生”成了患者的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