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孟祥林

早就听说孟祥林脾气怪，他千采购20多年，成了铁三局孟塬工程机械厂的“人物”。

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怪老头，可没谈半个钟头，他就撇下我径自去了钢材市场。我只好找他老伴谈，老伴却一肚子气：“老孟不姓孟，他姓‘公’，眼里就没这个家！”

老伴是退休教师，曾想到西安租门面开爿店，以便照顾在城内打工的小女。谁料老孟一听火了：“开啥店，你走了我到哪儿去吃饭？”原来老孟出差到西安，从不住招待所和单位的办事处，就在女儿这临时架张床，再叫上老伴来做饭。他到西安几天，老伴得跟上几天；他回厂，老伴又只好跟着走。老孟说：“出差能省就省，住招待所太贵，咱一线工人一天才赚几个钱？”

说来也怪，老孟给厂里进货，总是价格最便宜，质量最好。老孟在西安出差不挤公共车，不“打的”，骑一辆从家里带来的旧自行车满街跑，一年差旅费从没超过50元。有一次，生产上急需一批铜铆钉，车间眼巴巴等了一个多星期，突然接到办事处电话，说要的货全西安买不到。老孟急了。当时是下午5点多，他放下电话对工人们说：“你们等着，我就不信全西安都买不到！”大伙见老孟的犟劲又来了，纷纷说他“怪”……老孟赶到西安已是晚上7点多了，五金店早都打烊。他东奔西走，一家家地叫门，一连敲开四家大门，终于将铜铆钉弄到手，又在深夜12点赶回厂里。大伙看着满头是汗的老孟，服了。

1993年工厂不景气，生产减少，而用料却在增加。老孟觉得不对劲，就组织全面突查，堵住了材料流失的漏洞，一年就为厂里挽回损失12万元。一次，老孟和一位高工去哈尔滨进设备，请对方吃饭，高工点了一千多元的菜，刚上到第四道菜，老孟就开始“唠叨”了，弄得气氛很尴尬。饭后老孟说：“吃工人的钱，我心痛得很！”老孟因这怪脾气，惹翻了不少人。可他说：“为了厂子好，就是得罪皇帝老子也不怕。”

有人劝他：“现在是什么年头了，不为自己‘捞点’，还死心眼为着厂子，你又不多拿奖金。”老孟却说：“捞的钱不踏实。”去年有一次，工厂在西安订了一批钢材，每吨定价4200元，叫老孟交钱去领。付款前老孟问：“最低价多少？”“每吨3600元。”“按低价卖不卖？”“不卖。”老孟起身就走，气得对方揍了他一顿。结果老孟硬是以最低价把120吨钢材拉了回来。就这样，他两年为厂里省下200多万元。

老孟真的不需要钱吗？不。谈到缺钱，他伤心地哭了。老孟说：“我的大女儿小燕大学毕业，刚工作没几年就患了世上罕见的疾病，要治好得需30万元。这笔钱对我来说，一年只要倒两批钢材也就有了，可做人要清白，咱不能这样做呀！”今年4月，小燕病情恶化，转到省人民医院，厂长叫他留城照顾。老孟人在西安，仍然天天骑车跑钢材市场。20多天后，小燕永远离开了他……提起此事，老孟无限愧疚：“要是……”他泪流满面，哽咽良久，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老孟真怪。恰如怪石——黄山之石，横空出世，人间罕有，虽遭烟笼雾绕，雪盖冰封，终是人间最美的风景。

本报实习生李杰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