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一双没有尺码的磨鞋

文/曲明

资料显示，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离婚率呈逐年上升的趋势。对这一现象，各界人士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其实，离婚就是离婚，对于大多数当事人来讲，是经过许多煎熬才做出的选择，其苦衷远非外人所能体谅的。从这个意义上讲，公众对离婚多一些宽容，多一些理解，不也是社会进步的一种标志吗？　

广义上的门当户对，当是指家庭教养、个人素质、文化程度之类，如果把这样的门当户对也予以否定而结合的婚姻，结果大约就是下面这位先生的事实遭遇了。

不怕您笑话，夜深入静的时候，我真想大哭一场。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却欲哭无泪啊！

我们的婚姻是那个特殊时期的产物。70年代初，因为父亲的所谓反革命问题，我们举家被遣送回农村。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作为长子的我渐渐地长大成人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婚姻成了烙在父母心头的一块心病，在那个处处都讲阶级斗争的年代，谁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反革命的儿子？终于，还是有好心人从中撮合，将她介绍给了我。凭心而论，她长得不错，尤其在农村，可以称得上是出类拔萃了。现在回想起来，我那时的心情也很复杂，一方面是对自己前途的无奈，觉得一个反革命的儿子，能娶上这么漂亮的媳妇，已是天大的福份了；一方面却仍然心怀侥幸，冥冥中总认为象父亲这样的知识分子，不可能一辈子窝在农村，有朝一日真的返城了，娶一位农村媳妇该如何处置？

就是在这种极端矛盾的心态中，经过一段时间接触，我们俩办理了结婚手续。婚后的日子虽说不上十分甜蜜，但至少也是轻松和愉快的。尽管她没有多少文化，时常因为念错别字出点洋相，但她的幼稚恰恰决定了她在思想上对我的依附。问题出在返城以后，似乎是从得知进城的那天起，她就开始变了。起初，我以为她是对未来生活的惧怕，才导致了这种打肿脸充胖子式的霸气，也就没当回事。谁知，我的沉默反倒加剧了她的霸气，而且，她从来不和你沟通，也就是说，来自于她的指令，没有任何征兆可言，你只管照着办就是了。比如每月发的工资，你得如数上交，否则，她认为你对她不忠，一定是用多余的钱在外面搞其它名堂了。

特别是最近几年，我做了部门负责人之后，她的监督也随之变得越来越严，越来越细了。搞得我很尴尬。情急之下，我也想到了离婚，但能离吗？一来她是从农村带进城的，脑子里这根弦本来就绷得够紧了；二来我大小也是个领导干部，说离就离了，对外界怎么个交代？再说，儿女也大了，能凑合到今天，就能凑合到明天，一天一天捱呗！

我承认，我的婚姻是失败的。从大的方面讲，是那个特殊年代造成的；从小的方面讲，恐怕还是个人素质上门不当、户不对造成的。假若说门当户对不是主要指财产、门第，而是一种文化思想、生活习惯上的相近，那又有什么不好呢？

她说：面对这样一个“不经意中了圈套”的男人，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我毅然选择了离婚，拱手出让了“爱情”……

我和他相识在一次校庆时，此后，鱼雁不断，感情也一天比一天浓烈。尽管他在省会城市，而我在一个相距百里的地级市，但爱情没有距离，我们几乎每个星期都要见一次面。父母就我一个女儿，对于我的婚事，他们显得特别慎重，经过不少关卡，他最终被接纳了。父母唯一保留的条件是，成家以后，他必须调过来，而不是我调过去。他当即就答应了。

就这样，我们结婚了。起初的日子，距离并没有使爱情产生多大障碍；相反，小别胜新婚，这匆匆的一散一聚，倒使我们感到别有一番情趣。其时，他在一家大厂做厂报编辑，时不时也有些文字见诸报刊，他总要送一份给我，让我和他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悦。

结婚第三年，我们有了一个女儿，他也在这时应聘进了省电视台，我想，这也好，当记者是他梦寐以求的理想，父母则不然，他们对此事的反应极为敏感，一再追问我他到底啥时候能调过来。我一面应付父母，一面却清楚地意识到：所谓调动，从他进电视台那天起，实际就成了一句空话。看来，只有我说服父母，调到他身边去了。

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的裂痕是从何时产生的？一切似乎水到渠成，不知不觉间便酿成了。最明显的标志是，由于有了孩子，加上电视台工作又忙，我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好不容易聚一次，开头那几天，双方都感到很别扭——我也将它归结于两地分居的结果，心想只要能调到一起，会逐步克服的。

然而，我万万也没有想到，他会提出离婚，而且，是被第三者俘获，迫不得已才提出来的。那天晚上，我们俩一夜没睡。看得出来，他并不轻松，甚至可以说很痛苦，他说他是不经意中了圈套的，如果拒绝，对方会搞得他身败名裂。这些日子，我心神不定，一直在矛盾中艰难抉择，而让他难以释怀的是，如果选择了对方，这一辈子也许在良心上都不得安宁，因为我无论作为女人还是妻子，他都认为是无可挑剔的……

我不怀疑他这番表白的真诚，可事实上他已经提出了离婚，因此，这真诚就显得苍白与滑稽。面对这样一个“不经意中了圈套”的男人，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我毅然选择了离婚，拱手出让了爱情……

他说：不用试了，实际上我们已经试了十几年了。离婚，也许是最好的结局。最后，我想奉劝一句，不要做感情上的弄潮儿，那样，临了你会一无所获的。

象那首歌唱的，我们的爱也是糊里又糊涂。我相貌平平，却拥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妻子。我们结合于那个知识重新升值的年代。那一年，我因为搞了一项发明，并为当时我所在的企业创造了不小的经济效益，被团省委授于“新长征突击手”的光荣称号。此后，在全国上下开展的那场声势浩大的读书活动中，我又连续夺得省、市读书演讲比赛一等奖，并作为读书活动的积极分子，出席了全总在北京召开的表彰大会。就在这时，一向颇受人注目的她闯入了我的生活。老实讲，对于她的到来，我确实有点受宠若惊，因为单从外表看，差距也是显而易见的。所以，我很清醒，一再告诫她：婚姻非同儿戏，一时的冲动，也可能带来终生的后悔。如果说你看中的是我的学识，世事无常，学识也有贬值的时候；如果你看中的是那点荣誉，那就更不值了，荣誉是过眼云烟，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会变得一文不名……

她说她不是傻瓜，选择我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就为了我这个人，她相信自己的眼力。

就这样，相处了一段，我们结合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10年前的话仿佛象咒语，10年后竟——应验了。起初，是商海的诱惑，她对我一门心思干工作，流露出几分不屑；最终，则完全演变为对金钱的倾倒，对于我们捉襟见肘的生活，颇有一些微词。我戏言她是社会风气的晴雨表，足不出户，只要看看她的反映，便能通晓天下的变化，世事的更迭。她则反唇相讥。

开始，我们也仅限于打打嘴仗。真正实质性的变化，是她随团去南方参加了一个交易会之后。半个月的交易会归来，她象换了个人似的，言谈举止添了许多新潮。她说这样活着太没劲了，看看外面的世界，那才叫精彩呢！好男不上班，好女嫁老板，有点能耐的，全都自己折腾事儿，哪象咱们，不死不活地吊在公家这棵树上…

我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看来，这支时代的晴雨表，又要发生变化了。我不喜欢强加于人，既如此，何必要勉为其难呢。后来，她提出要南下。让我始料不及的是，她竟然提出暂时和我分手，即所谓的试离婚，也就是说，家里的门得随时为她开着，一旦另一种活法不如意时，她还是要回来的……

面对这样一个女人，我的心彻底的冷了。我说不用试了，实际上我们已经试了十几年，离婚，也许是最好的结局。最后，我想奉劝一句，不要做感情上的弄潮儿，那样，临了你会一无所获的。

文章该收尾了。还是借用刘晓庆那句广告词：爱人如同鞋子，舒服只有自己知道。而这一桩桩形色各异的感情纠葛，甘苦也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然而，对于大多数的健康婚姻来说，能从中汲取一些什么样的教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