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历险记”
文/郭朝晖
那是一个星期天,我与老尹一道从曼谷耀华力路上的住处去位于素坤逸XX巷的宁夏XX国际公司曼谷代表处,找同是西北“乡党”的宁夏老沈“谝闲传”。
告辞出来时,已近午夜,路上的人,车都已寥寥无几,而站在汽车站牌下等车的,只有我与老尹。我们谈笑风生,十分惬意。
忽然,一辆摩托车在我们身旁停了下来,两位头戴头盔,足蹬皮靴,腰佩手枪的泰国警察威风凛凛地站在我们面前。
“二位有护照吗?”高个警员和蔼地用英语问。
“他说什么?”英语不大好的老尹问我。
“查护照!”我暗自叫苦,“都怨我们大声讲中国话,不然他们又怎么会知晓我们是外国人?——下糟了,咱俩可都没随身带证件。”
“没事儿,告诉他们,我们在住处放着,要查,跟我们上酒店去。”老尹倒是蛮不在乎似的。
闻听我们没拿护照,二位警察都来了精神。小个儿警察也结结巴巴地用英语说,耀华力路不属他们辖区,在这儿查住,就得在这儿解决。
我忙又解释了一通,星期天出来访友忘了拿护照,我们保证手续齐全,不是非法入境者。
两位“执法者”用泰语商量片刻,小个儿发动了摩托车,高个儿依然和颜悦色地说:“既是访友,请带我们到你朋友家走一趟,行吗?”
“走就走!”老尹气咻咻地骂,“今天真倒霉!”
于是,我们两人在前边走,两位警察骑着摩托车慢慢地跟在后面,宛如押送犯人似的。
当睡眼惺松的宁夏老沈应声开门,看见我们身边站了两位警察时,着实吓了一跳。我简单向老沈介绍了情况。高个儿警察急不可耐地上前一步呜哩哇啦地冲着老沈讲了一通。英语同样不大熟练的老沈也只能陪着笑脸:“他们两个,我的朋友,好人大大的,护照,签证全有,统统地OK,要看,好说,我的驾车载你们去耀华力路。”一边说,一边做把方向盘的样子,还一指院里停的那辆老“奔驰”。逗得我和老尹都禁不住笑了起来。——活脱脱一个日本翻译形象!
这下警察也傻了眼,扭脸问我:“他也不是泰国人?你们都不会说泰语?”
两位警察又用泰语叽咕了几句,然后小个儿用不很流畅的英语说:“你们,回警察局,录口供。”
“录个鬼口供!”我还未翻译完,老尹便火了,“看护照,跟我们开车回酒店,查完再送他们回来,去什么警察局,录个鸟口供,没完没了了!”
不用我翻译,两位“执法者”也明白了个大概,高个儿黑着脸说,“不去不行,必须去。”
老沈和我好说歹说才劝得老尹勉强答应跟他们去“过一次堂。”
“如果明天早上我还没电话来别忘了到大使馆报案找我们。这黑大个儿的号码是108666。”
一边走,我一边冲着站在房檐下阴影里的老沈大声嚷着,心里陡地有了些悲怆之意。
“10866,记住了,不会有事的,好好说,可别再和人家闹啊!”
好心的老沈声调也有些颤颤的。
一边走,我一边沮丧地对身边的老尹说:“这下倒好,从小到大,在国内都从未进过‘局子’,倒在泰国尝试上了。”
“多好,这不又有了一段常人没有过的经历了吗?”都这会儿了,老尹还打着哈哈。
走着走着,两位警察在离巷口还有十几米的地方停下了。高个儿走近我们说,“警察局离这儿还很远,我们先谈谈,看有无变通之法。”
接下来,又给我上了一大套的法规课,其中翻来复去的便是“王国政府要求境内外国人必须随身携带护照以便军警检查。”然后又一再强调如此这般到了警察局会更麻烦。
“麻烦什么?”老尹气得呼哧呼哧的,“电脑一查,我们的护照号,签证号不都一清二楚了吗?”
我一字不漏地翻译成了英语。可高个儿却丝毫不理会,自顾自地说:天也晚了,他也不想太打扰我们,只要我们表示一下,一切OK!——说着,手指做了个搓钱的动作。
这下不用我翻,老尹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想敲诈?没门儿,告诉他,我们不是非法入境,我们愿意去警局接受调查,—分钱也不会给他!”
受老尹激励,我的英语亦开始康慨激昂。二位警察显出一副恼羞成怒的表情。我们四个随之都不再讲话。死一样地默然,除了巷口时而驶过的汽车呼啸声而外,四周一片静谧,月光将我们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在地上,一动不动,宛若木雕一般。
很快,两位警察开始用泰语商量,声音时高时低,终于,小个儿发动了摩托,大个儿则
一边侧身上车一边恶狠狠地说:“今天我们还有事,不与你们计较,下次再碰到你们,可就不会这么走运了!”话音未落,车已扬长而去。
我长出了一口气,不知是天热还是紧张的缘故,身上的衬衣都湿透了。
回到西安之后,有一天无意中在晚报上看到新华社的一则通稿,说是曼谷破获一起现役警员集团犯罪案,有几十名警察两年来,先后在曼谷以查护照为由,敲诈外国人钱财,并常常将敲诈对象骗到偏僻之处杀人灭口,苦主大多为中国大陆、台湾、港澳人士。
这条也许并无几个人留心的消息却着实令我后怕不已。——我们的街头“历险”之所以能化险为夷,是二位警察顾忌知情的老沈,还是所处之地尚不算偏远?不得而知,也许兼而有之。想想真是一身冷汗了。
反正自此之后,无论再到哪个国家,晚上出门,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查一下护照是否带了;而且,尽量少在夜里出门。这种险过“鬼剃头”的经历最好还是不要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