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官”买菜(小说)
汪效常
晁老在县上当了多年的“七品官”,退休后不几天,思绪还没理顺,老伴开口了:“以往,你心里只装着群众的柴米油盐,哪管过家里的酸甜苦辣,差点把我累死了。现在好了,该给我当贤内助了,明天给咱买菜去!”
第二天,太阳还没露脸,他戴了一顶半新不旧的大草帽,帽沿搭在眉睫上,生怕被别人认出真面目。他手腕儿拎个菜篮子,来到了比肩接踵,熙熙攘攘的菜市场。这里,没有会议室的烟雾缭绕,只有鲜菜散发着阵阵清馨,时鲜海鲜尽有,好一派繁荣景象。他信步走到一个卖道口烧鸡的摊点,问:“多少钱一斤?”
“十二元。”
“十元行不行?”
这个在商海中泡透了的“精灵鬼”,挤眉弄眼地说:“不行,一分也不能少。啊!晁县长!现在物价猛涨,今和昨都不一样。再说,你老月工资几百元,大人不使小钱,跟我们这些人磨嘴子划不着啊!”这一下,好象触动了他的中枢神经,脸上泛起了朵朵红晕,心脏怦怦地跳动。他很后悔不该砍价,丢人显眼的。他硬看头皮买了一斤,扭头便走。那个“精灵鬼”跟几个人诡诡谲谲地低语,似乎是在说:县长买菜不会砍价,明天都“宰”他。又听对面那个身着绛色便
烫了个波浪头的中年妇女在轻声喊:晁邑县长,买鱼买鱼,买一送一。”他心里乱蓬蓬的,也没心思去光顾。他边走边捉摸,前年卤鸡六元一斤,怎么两年就翻番,城市居民怎能承受得了哇。他觉得自己在位时没有抑制住物价的涨幅,油然自责起来。回到家里,报过帐后,老伴紧锁双眉,埋怨把钱囊出去了,又来个火上泼油。老两口相对无言,吃了一顿闷气饭。这就是他由官场到市场的第一个感受。
第二天,太阳刚从山坳里冒出来,他就急急忙忙往裤袋里塞了几个塑料薄膜袋子,以避免昨天提菜篮子招人惹眼的尴尬。到了菜市场,只听两边摊饭直吆喝:“卖豆芽”、“卖牛肉”、“卖鲜鱼”……“吃一堑,长一智”。任凭卖菜的怎么吆喝,他如同闲庭信步,两眼东西望,两耳听行情。百多米长的菜市场,一会儿走到了尽头。返回时,他看到那个摊位买菜的人多,别人已砍了价,就挤进去跟着买,省去了许多麻烦。把菜拎回家,老两口有了下面的对话:
“豆芽多少钱一斤?”“一元。”
“鸡蛋多少钱一斤?”“三元。”
“卤鸡多少钱一斤?”“十元。”
老伴一笑,抿了抿不关风的嘴唇,伸出了大拇指:“老晁还行,会砍价了,没吃亏。”用小弹簧称复了斤两后,忽然说:“今天又不是你的寿辰,怎么买这么一条大鱼,足足三斤。”晁老愕然了:“买的是一斤,怎么成了三斤,我给补钱去。”
“死心眼,市场上尔虞我诈,短斤少两是常事,谁给你补过?”老伴不耐烦地说。
“不!我心净如水,决不白吃人家的东西。”他气喘吁吁地跑到菜市场,找到那个卖鱼的妇女,坚持要补钱。那个妇女笑谜着眼说:“那2斤鱼是我送给你的,补个么事钱。上次就想送你一条鱼呢,没来得及,又怕你不赏脸。晁县长,那年你在我们村上蹲点,跟我们一块儿改造下湿地,挖鱼塘,栽果树,如今变成了鱼米之乡的小康村,大伙儿一直惦念着你呢!你把我忘了?”晁老打量着,思索着:“你是春桃?”“对,没错。”
老县长不知想到了什么,抬了一下老花镜,揉了揉湿润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