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的果园
(散文) 井人
外婆家的果园在李坡村东神农庙前,穿过宽阔的打麦场就到了。果园有四、五亩大,有杏树、桃树、樱桃树、梅李树、梨树、柿子树……,高约3—5米。每年春天鲜花盛开,那朵朵白色、粉红色、暗红色的花儿神态各异、争奇斗艳,浓郁的花香芬芳人鼻,招引群群蜜蜂不分大的、小的来回飞舞,个个头上粘满了花粉,浑身象披着绒装的姑娘繁忙作工。只有那柿子树还显得枝干迟萌。立夏后,整个果园一片丛绿繁花似锦,千枝竞发。这些果树全是外公和外婆年轻时亲手种植的。除了果园外,外婆家的老院在村外东苍头神农庙附近,新院在村西苍中段偏北7里,也载满了枣树、沙果、红果、石榴、核桃、花椒树,大门外还有槐树、杨树、香椿树等。人人都夸外公是个“巧人”。
我家离外婆家只有二里路,每次去外婆家我都要先到果园观赏游玩一番。春天赏花,夏秋季吃果,冬看树,玩美了、吃饱了,看够了才走,否则,那怕挨妈妈训斥我也不愿离开果园。记得小时候,外婆家养着一条大黄狗,每年夏秋杏桃李梅成熟时,外婆总是牵着它坐在神农庙看守果园。遇见有生人过路,大黄狗就竖起双耳、睁大眼虎视耽耽,“汪一汪一汪”叫个不停,还扑上去咬人,可凶了。但我从不怕它,它也不咬我。每次我总是走果园南端的道路,一进园就爬上树挑选熟果子摘吃。外婆入老眼花,坐在神农庙前看不清远在一畛多地头来人的模样。大黄狗听见动静迅即扑来,双爪直抓树杆,仰头汪汪汪嚎叫,我站在树杈上一边吃着香甜的鲜果,一边低头轻轻笑笑,它瞪着双眼端祥着我,我叫一声“黄儿”,它再不汪汪叫了,我摘一颗桃杏扔下来,它就张咀吞嚼起来。此时,我便从树杈跳下来,抱起“黄儿”的前爪或腰部,它摇着尾巴,用鼻子闻我的衣服,并伸出舌头舔我的手和脸。我抓起它的项圈儿朝前揣,用手重重地拍打它的屁股,它跟着我一道奔向神农庙。我快跑到庙前叫了声“外婆”!外婆喜出望外地道:“我说狗咋不咬了,原来是你崽娃子。”外婆顺手从筐里挑出最大最鲜的甜杏或桃子给我吃,并问这问那。没等外婆问完,我“嘘”一声口哨,就把“黄儿”领着跑回果园了。
上了小学后,我再不能象幼儿时想啥时候去果园就去了,常常在中午放学后爬上村头城门楼或城外的大槐树上眺望外婆家的果园。有时逢集日早饭后,我便站在村口等候外婆或二舅给我送果子来,几乎每次都能如愿以偿,小伙伴们都羡幕我有口福。我每次都往衣兜里装一些果子,在上学路上分给伙伴们。没有时,他们也向我讨要,我就说:“让你外婆家也种个果园不就有了吗。”
1953年9月,我上了完小在校食宿,想常去外婆家不那么方便。1955年9月,我考入县中学离家远了,只有偶尔星期六回家,晚上干完活,妈妈才拿出给我的那份外婆家的果子,我每次总要分给弟弟们一些。剩下的自己才吃。1956年,成立高级农业社,开始平整土地、清除果园。1958年“大跃进”,外婆家的果园因树老果少,全被砍光。我们再也吃不上外婆家那新鲜美味的桃杏梨梅了。
70年代,李坡和我们村的大队都开始建立果园。改革开放以来,农村实行家庭联产责任制,渭北平塬推广大面积种植果木,到处是杏、桃、苹果园。农民劳动致富日子越过越红火。外婆家果园的图景常常在我梦中浮现,但今日各村各家的果园更壮观,前景更广阔。昔日果园香村邻,如今花果遍三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