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正文童不值钱
张福祥
署名文章发得多了,熟识的朋友和我闲聊时常问及稿费事:“一篇文章多少稿费?”“一个字多少钱?”“稿费论质量还是论字数?”……隔行如隔山,外人不晓端的,难免有些好奇心。
前日,又有一朋友问:“每月稿费有一千块钱吧?”闻言大笑。朋友乃忠厚人,绝无挖苦的意思,之所以道出个天文数来,概因不明行情。大凡友人问及稿费事,我均付之一笑:不答,失却礼貌;答吧,非三言两语所能说清,弗如一笑了之。
辞书说稿费源于隋朝,起初叫“润笔”,报纸问世后才改“稿费”、“稿酬”。当今文坛稿费如何计发,我辈“豆腐块”作者无从了解,如果一定要说,“文无定价”倒是很好的概括。掏心里话,咱业余“爬格子”也不单为那几枚铜板。说责任感,那是抬举。一点没有,也不客观。爱好而已,兴趣使然,倒很实在。当然,人家给稿费,又不是什么昧心钱,咬手咋的?但问文价,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
早前,物价低文价也低。“豆腐块”端上报纸,稿费五元、十元不等。论文章质量,想必编辑先生编发前选了又选,绝非“伪劣产品”;若论字数,有时短文却多,长文反少。几句打油诗,稿费竟比一篇千字文还可观。诗值钱?有次寄来八毛钱,连个“四舍五入”都不搞。同篇文章先后发表,北京六元,南京十元,莫非文价南高北低?不然,接着又倒了个儿……计划经济的年代商品皆有定价且文无定价,况今市场经济乎?
事物和人一样都往高处走。如今物价翻了几番,文价也“水涨船高”。一块“豆腐”提高到二、三十元,影响较大的报刊提高的幅度更大些。稿费虽喜人,奈何可望不可及也是枉然。挑灯夜作,“累其筋骨,饿其体肤”,全年上稿数十篇,也算丰产,稿费摞一起,撑死三五百元。朋友问月稿费千元事,能不哈哈大笑么?
喜文弄文然非卖文为生,因而并不把稿费看得有多重。写不写由咱,给不给稿费、给多少在他。有些报刊发了稿子寄稿费不寄样报,有的寄报纸不付稿酬,都不便较真也无须较真。如果哪家报社说,光发文章不给稿费,干不干?我说,干!因为,言为心声。心声这玩意儿贵重,钱算个鸟!
就我而言,作文是赔钱的买卖。平生嗜烟,爬起格子来一支接一支。高档烟咱吸不起,一条低档烟三五天吸个精光。得了稿费,首件事买烟,再添置些笔墨纸张信封邮票什么的,远不够花。我所在单位的厂报稿费半年累计发一次,我说:“零花整发,甚好,甚好!”
伤身赔钱,何苦呢,可别这么讲——猎有猎趣,钓有钓乐,唱戏的听见锣鼓声嗓子发痒,习文者对文字独有情钟——图个心情舒坦。喜笑怒骂纵情抒感,酸甜苦辣尽付文中。歌颂真善美,鞭笞假丑恶。秃笔一支,驰骋万里,还有比这更惬意的事么?
宋朝文人吕蒙正,家贫如洗,命运坎坷。腊月祭灶夜,以清水一碗和诗一首了事:“一炷清香一碗泉,灶君司命上青天。玉皇若问人间事,蒙正文章不值钱。”在下自不敢与吕蒙正鱼目混珠,然寒微且多坎坷,似乎也有些灵犀相通。基于此,日后若朋友再问,不妨借用作如是答:诸君莫问稿费事,蒙正文章不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