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血

文/夏迎广

那是1990年8月，大女儿张卓妮以优异成绩考取了南京化工学院。张家人老几辈子出了第一个“大秀才”，一家人真是欢天喜地。父亲张志浪却喜中有忧。喜不必说，忧的是钱款不足，解决不了女儿上学的基本所需。妻子在老家务农，张志浪一人在煤矿工作，一个月工资除了自己花销所剩不多。这次女儿他乡求学，少说也得千把元钱。卖粮食，求亲朋，东挪西借。经人介绍，情急之下的张志浪还走进了县医院，用卖血的钱为女儿凑够了盘缠。

女儿上学的盘缠凑够了，父亲返矿的路费却出现了问题。送走女儿后，站在西安火车站广场上的张志浪已身无分文。他不得不找到一家医院，再次卖去了身上的300CC鲜血。

家里一个孩子上大学，两个孩子上中学，花销很大。张志浪向矿领导申请，要求到采掘一线，用重体力劳动多换取一点报酬。于是，他告别了从事17年所钟爱的宣传工作，来到了采煤三区。工作艰辛，生活节俭，又不时卖血，一度时间里，一米七八的张志浪消瘦得不足60公斤。

张志浪自己节衣缩食，要求孩子们也得艰苦朴素。大女儿在县中学上学时，每星期只给生活费1.60元。后来物价涨了，儿子和二女儿每周住校的生活费只有2.50元。这点钱仅够买稀饭和咸菜的，每周都从家里往学校背干粮。农忙季节，拉耧、拉耙、拉磨、碾场这些力气活，人家都用拖拉机或牲口，而张志浪却叫孩子们和他自己一块儿用人力拉。孩子的爷爷见后，大骂他羞先人哩。张志浪却辩解道，这样他们才能真正懂得“粒粒皆辛苦”的道理，知道如何去努力。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优裕的环境易使人懈怠，玩物丧志；艰苦的环境逼迫人志坚，发愤图强。今年8月，儿子张晟考入秦皇岛燕山大学，二女儿张亚妮考入青岛海洋大学。一家两子同登“金榜”，在矿区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同事们向他祝贺，张志浪自己也分外高兴。但高兴之余，心里又觉得沉甸甸的，两个孩子上大学的费用怎么筹措呢？

把农村老家的两千多斤存粮卖了，把院子里的几棵桐树伐了，亲戚朋友那里能帮的帮了，能借的借了，可是依然不够。张志浪不由得又想到了卖血。

正当张志浪犯愁之际，已于去年毕业分配在青岛工作的大女儿来信了。女儿在信中说，得知弟弟妹妹考上大学，很高兴，寄去1000元钱。以后每学期都分担一部分学费，希望父亲保重身体，万万不可再为了儿女而卖血了。

看着女儿的来信，张志浪这位年近50的煤矿硬汉子，落泪了。

张志浪一家三个孩子上大学的事，在铜川百城矿区传为美谈。人们无不羡慕他有福气，然而其中的甘苦，却只有张志浪一个人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