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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1996年01月02日

陕西工人报第3版 拒骨灰与争遗产 心血 “盛产”双胞胎的神秘之乡 图片新闻 二姑 好人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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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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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

文/方晓蕾

方家家族大,人丁又兴旺,真个儿同俗语说的:“大房的孙子,幺房的叔。”二姑是大房的二女,爷爷是幺房的户主,二人年龄相当,却是两个辈份。二十多年前,我刚有记忆时,二姑已快六十了。前年,她去世时,也近八十岁。

二姑有过两次婚史。第一次嫁给吴姓的。在我的家乡镇安西口一带,方、吴、项是三个大房人家。二姑嫁给吴家也是门当户对了。那男的叫吴际广,是保长,很有权势的。但这次婚史很短。后来,不知怎的,吴际广被逮,枪毙了。临刑前,吴还大声喊:“再过二十年,老子又是一条好汉。二姑娘,来世做夫妻。”这大约是民国二十几年的事。二姑重复这话时,并没有悲伤的颜色。二姑守了几年寡之后,便嫁给了项家。这项家后来随我的爷爷搬到了镇安的达仁。这时,二姑已有了一个儿子。儿子十岁那年,二姑的第二个丈夫也死了。从此,二姑便母子相依为命。这已是解放后的事了。

儿子慢慢大了,二姑又供儿子上学。学上完了,二姑又给儿子拉扯娶媳妇。这时的二姑已经老了。听人说,二姑也享了几天清福,那是六几年的事吧,儿子当了造反派司令,耀武扬威的。可二姑从来没给我说过这事。我有记忆以后,总是见满头白发的二姑整天在拉鞋底子,一双又一双。冬天就在院子里的太阳底下,夏天就在树荫下。二姑不喜也不悲,话也不多,我好奇怪的,按他这个年龄,这个经历,有过那么多磨难,有过那么多大喜大悲是该有所表露的,可是她没有。她给我讲的只是些极琐碎的心事,只是一些平静得象水米般地叙述。

也许是二姑晚年的幸福冲谈了岁月的磨难吧?我总是这样想。可二姑晚年并不幸福。儿子虽孝顺,可儿媳对她并不好。孙子也不在她的身边。那时,二姑唯一能走动的就是我们家。她总是点着小脚,走长长的路,到我们家住上一阵子。她的年龄和爷爷奶奶的年龄不相上下,便有了谝不完的话题。可二姑在回忆起过去时,并没有伤感的表情。好象一切都遥远了,都淡了,象轻轻地烟飘走了。

二姑死时,我在外面上学。听人说,很快,没一点痛苦。也是的,她一切都不在乎了,还会留恋这个世界?还会怕死?

我不知道为啥突然想起二姑。她的年龄和我相差五、六十岁,对我毫无影响,也没在我的生活中留下痕迹。按说,我的记忆中不会有她的。也许是在外面看见太多的人在乎生死吧,或者是看见太多的人在乎过去的经历,斤斤计较社会对他的种种形式吧。是的,当我看见某些人特意去追求身外之物,我的大脑里便会出现二姑安祥的面孔。二姑这样一个平凡的人,有过那么多不平凡的经历,到老来竟视若云烟,竟是那样坦然地对待生活。这不能不说是奇迹。

其实,人若贱视那些物欲化的生活,还会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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