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误读（之五）

田长山

舔尻子

谄媚逢迎、溜须拍马的为作，关中人称之为“舔尻子”，把惯常做这种事的人，叫作“尻子客”，不象书面语言那么雅训，可以称之为“奸佞小人”。但是，关中人智慧的古老心传，是无处不在的。庄子在《列御寇》篇中讲，宋人曹商出使秦国，以自己得到秦王赏赐的车子而讽刺庄子：“困居陋巷，织席子打草鞋，把自己弄得面黄肌瘦，这是我的短处；一但得朝见万乘之君，使身后跟上百辆车子，这可是我的长处。”曹商欺人而且无耻。庄子回答说：“秦王有病请医生，能治小疮小疖的赏车一辆；舔痔疮的得车五辆——治得越下，得车越多。你给秦王治痔疮了吧？”当然不能坐实了用算术的办法来计算曹商所得的赏赐的车数，但我们得佩服庄子的智慧和辩才，为我们一般人气急语结的事何其多多，我们能反上来几句智慧的语言。话丑理端，谄媚之事本来就是精神的下作，我们在激赏庄子智慧的同时，自然也感受庄子的风骨。我没有再下功夫考证，不知道这是不是“舔尻子”这民间概括所依据的最古老的版本。

羞

关中人口头语在说“羞耻”时，一般只说“羞”。譬如，一人行为不端，有辱祖先，关中人称为“羞先人”，再有甚者，就说“把先人羞得乌绿的。”本来应该羞得发红而说乌绿，足见其已经羞得过份、羞到极端。小孩在一起玩耍，有一个口歌说：“羞、羞、羞，把脸抠，抠个渠渠种豌豆”。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头在脸上一下下地划拉，表示羞辱对方。有著作说，人类是从知羞开始进入文明社会的。拉一片树叶或兽皮围腰，就是为了遮羞，从此将人和兽相区别。也有先哲说：“知耻近乎勇”。知道羞耻，也必然辨明了是与非，也就知道了什么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也就有了明显的爱憎好恶，也就有了正义的行为。家乡人有口头语说：“人无廉耻，无法可治”，就是说，一个人一旦没有了羞耻之心，那就很难办了，几乎会应了目下的一句并不十分准确的说法：“男人有钱不要脸，女人没脸就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