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
张 扬
他不住地搓着双手哈着气。她马靴交替着轻敲地面。
这候车亭的造型是三顶相连的小“伞”。本来中间的“伞”下还有几个人,等不及都陆续走了,只有他和她仍站在左右两顶“伞”下。已站得很久了。
很久都无话可说。他和她并不相识。
现在不同了。他和她都在骂那个末班车驾驶员,有了“共同语言”。
她感到气氛好多了,从他骂人可以判断他起码不是个酒鬼或流氓什么的。
看看她吧,他就看了。她戴着大口罩,“伞”下光线虽不很明,仍感到她的一双眼大而亮。她双手斜插在红羽绒服侧袋里,身材不错,嗯,可打85分。在舞厅肯定有不少“烧包”愿为她“出血”,怎没一个家伙送送她?
这趟车不会开了!
现在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偶尔一两个骑车的青年伏着身子迎着雪蹬着车疯跑。日间车水马龙显得拥挤的大街看起来空旷宽阔而冷寂。
似乎听见雪花落地之声了。
“不会有车了,走吧!”他象自言自语,其实是说给她听的。我应该送送她,在这样的夜晚,我想,我要有女友决不许她出门。
“唉,只好走啦。”她也象说给自己听的,还故意望望来车的方向。
他和她分别走出“小伞”。路面响起两种脚步声,挺有节奏挺和谐的。雪花飘到他和她的脸上,立刻化了,不觉得冰冷,挺凉爽的。
再走一站路他就到家了,可她家远么?他想说我送你回家吧,又怕他说不需要。
“你家住哪”?他试探着问。
“梅苑新村”。
“哦……我正好路过梅苑新村”。
她抬头看看他。他笑笑,想表明说得没假。
又沉默了。只有脚步声抑扬顿挫。
“他为什么不送送你?”
“谁?”
“你的那个‘他’呀!”
“哦,他在家照看孩子。”
真没眼力,他还把她当作“小妹”呢!
“那你晚上还出来?”
“你为什么出来?”她反问道。
“挺无聊挺烦闷的,出来走走。”
“哦,今晚我们夜大考试。”已经到了家门口,她说,“谢谢你送我。”她主动伸出手。
“没什么。”握握她的手,看着她大而明亮的眼睛,他还想说点什么,可又觉得没必要说,便潇洒地摆了一下头,转身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