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版导读
“昭陵六骏”轶闻
文/伍昶大昕图/范振家
“秦王铁骑取天下,六骏功高画亦优。”现存陕西省博物馆(碑林)内的昭陵六骏(实存四骏)石刻,系唐太宗在贞观十年(公元636年)十月埋葬长孙皇后以后,诏令雕刻而陈列在昭陵的。据《金石录》载,李世民为了纪念当年随他驰骋疆场、立过汗马功劳的六匹坐骑,还亲为六骏写了赞词,并由名书法家欧阳询书于石马头上角的空白处。今赞词於石上已难辨认,是千余年风雨侵蚀,字迹漫灭,或是原来就未刻上,不得而知。六骏的名称分别为:特勒骠、青骓、什伐赤、飒露紫、拳毛螭、白蹄乌。形象都是头小、胸宽、腿细而高、腹围窄、蹄子大,显然有波斯(今伊朗)马种的特点,从一个侧面可见唐代国际文化交流的盛况。六骏浮雕,不仅突破了当时佛教雕刻的呆俗气,而且在艺术塑造上手法饱满圆润,线条洗练流畅,使每匹马的神态逼真,栩栩如生,且肌肉、筋骨和躯干都表现得极为和谐、均匀,俊逸刚健,成为罕见的古代石刻浮雕艺术瑰宝。鲁迅先生称这组石刻为“前无古人”。
可惜的是,这样珍贵的文物,却在民国初年动乱的年月里,遭到被砸破、劫走、盗卖的厄运。1914年,美国文化盗窃分子毕士薄贿通“窃国大盗”袁世凯的次子袁克文,与上海一专营盗卖祖国文物的某公司掮客,持袁二公子的亲笔信到陕西面见督军陆建章,让其“多方关照”。陆是袁世凯安插在陕西的亲信,自然奉命惟谨,照办不误。盗窃分子有恃无恐地把六骏中唯一有人像的一块浮雕“飒露紫”和前中六箭、背中三箭的“拳毛騧”从礼泉九峻山上的昭陵运出,在西安南院门搁了两天,就劫走了。陕西人士眼巴巴地看着六骏中最美的二骏被盗走,俱敢怒而不敢言,因陆建章绰号“屠户”,杀人如麻,他给帝国主义分子开了绿灯,谁还敢阻拦?现这两骏石刻真品藏于美国费城宾西法尼亚大学博物馆内。现陕西省博物馆石刻陈列室展出的此两骏浮雕是复制品。
劫走两骏后,毕士薄还贼心不死,继续垂涎未窃走的四骏石刻。1918年他又串通上海某掮客二次来陕,买通关节企图盗出这批国宝。为掩人耳目,把四骏石刻,每个砸成四块,用毡包裹,装入木箱,由昭陵沿渭河北岸驮运到西安北郊草滩,装到船上,准备起运。盗窃分子自以为得计,哪知他们的鬼祟行径被当地群众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在无法阻拦时,便上告到陕西省参议会。一时舆论哗然,对陕西当局大加指责,并坚决要求追回原物。时任陕西督军的陈树藩迫于舆论压力,不得不派其马弁头目耿志英带领几个马弁,急忙赶到草滩,截回四骏石刻。运回来后,先安放在南院门亮宝楼(今陕西省图书馆)内。不料截回的木箱中,还有一箱装的是彩色“泥人”,原是蓝田县水陆庵的泥塑。这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也!抗日战争前,一个美国人拿了两骏拓片来昆明请“宝翰轩”为其装裱。战争爆发后,这个美国人一直没有来取货。这拓片就是六骏中的“飒露紫”和“什伐赤”,同时在“什伐赤”拓片左下角发现钤印“长安市隐李月溪手拓金石章”。李月溪是民国初年西安的金石老艺人,与书法大师于右任是至交。李月溪曾在于的提议指导下创拓六骏浮雕。他一改传统之法,临摹原作轮廓,再以特制的样板放缩,拓出与原作等大的拓片。这些拓片线条生动有力,墨色浓淡相间,极具立体感。使六骏活脱脱跃然纸上,曾在国内产生过一定影响。其后,月溪传技长子李松如、王佩芬夫妇。李王潜心继承,技艺更加成熟。后李松如早年谢世,仅剩王佩芬独撑门户。如今昭陵博物馆中的六骏巨型浮雕拓片,便出自王佩芬之手。可惜在十年浩劫中,此技艺被当作“四旧”,横遭摧残而销声匿迹。11981年王佩芬老人去世,这—特种工艺遂濒失传,世人憾之。星移斗转。1988年,消失了二十多年的昭陵六骏浮雕拓片在陕两省博物馆重新露面,引起轰动。原来是李月溪老人的重外孙范振家“后继惊人”。范振家自幼在外婆家对拓六骏耳濡目染,并得王佩芬手传,加之多年潜心钻研,成为拓片艺术的新一代传人。他的拓片既有前辈遗风,又具自己的创造,六骏墨色浓淡相宜,形象呼之欲出。画面上还书写“紫燕超越,骨腾神骏;气砻山川,威凌人阵(飒露紫)”等六首唐太宗所作的马赞。观骏品诗,大唐雄风扑面而来,对在改革开放中继往开来的龙的传人,已不单是艺术的欣赏了。一(图为飒露紫拓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