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散文）

王遂社

不知从哪一天起，四岁的女儿开始回忆“往事”了，开口闭口都是“小时候”如何如何，俨然一副小大人的作派。尤其是那不断冒出的“新思维”，常常让妻穷于应付。

我工作的单位离家50多公里，每逢周六才能回家。女儿每天都要念叨：“别的小朋友下午有爸爸接，我爸爸为什么老不回来呀？”姥姥指着墙上的日历告诉她：“等这张红的出现了，你爸爸就回来了。”女儿扬起小脑袋，很夸张地想了想。忽然，小眼睛一亮：“那你一次多撕几张不就行了吗？”姥姥一愣，顺水推舟：“问你妈妈吧。”妻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笑笑。正好邻居有两个小孩也在玩，一个两岁，一个一岁。为了逗乐，叔叔说：“你别看这两个小家伙现在玩得好，再过几年，两岁的孩子就十岁了，一岁的孩子只有五岁……”没等他说完，就涨红了脸：“不对，小弟弟今年一岁，明年就两岁了，不是和哥哥一样大了吗？”一副得理不让人的架势。

有一次看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一大堆“进口”货，真令人馋涎欲滴。画面上几个小朋友有滋有味地品尝着，不时传来极有诱惑力的夸赞声。女儿毕竟缺少城府，指嚷喊叫必欲一吃为快。妻解释道：“这是演电视，里面的东西只能看不能吃。”女儿歪着头问：“那他们为什么能吃呢？”妻说：“因为他们在里面。”女儿蹬蹬蹬几步小跑，盯着电视机踮起脚尖上下左右看了个遍，还是不解：“他们是怎么进去的呢？我从哪儿才能进去呀？”一脸非常认真的疑虑。妻说，她忧国忧民也不过如此。

回到老家，女儿的眼睛简直就不够用了：“爷爷，小牛为什么比小羊大呀？”“小鸡为什么不长小猪那样的尾巴呢？”我陪人说话，爷爷就亲着她的小脸说：“你妈妈有文化，让她讲给你听吧。”他哪里知道，妻本来就是一个还没人段的守门员。

我不知道自己四岁时有没有求知的渴望，反正这孩子确实招人喜欢。尽管妻常常不能圆满回答女儿的提问，但却乐此不疲，并开始主动研究幼儿心理及其行为习惯，翻出《十万个为什么》苦思冥想。有一次，女儿又是满脑门的官司，我知道准是演绎“天问”遇到了麻烦。现在给点好颜色，她准保就去开染坊。于是，顺手推开了她。这回，妻的水平发挥超常的极致，末了还拖腔拿调地说：“谁要是能看透孩子的生命，就能看到正在组织的星云，正在湮没的废墟，正在形成的宇宙。”

的确，一个儿童提出的稚气十足的问题，往往表现出人类探求真理最朴素、最原始的愿望。从这个意义上说，正是童话开启了人类心智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