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版导读
老吴其人
文/赵旭莉
其实我真不该这么称呼他,论年龄他足可以当我的长辈,只是在不熟悉他的那段日子里,总觉得他迷迷糊糊,像没睡醒,虽有一副伟岸的身板,但因他那不修边幅的样也显几分苍老。
认识他是我刚到昆仑厂库房上班的日子,那段时间他总来借东西,借条上那龙飞凤舞的狂草签名让我不知所云。新来乍到的我人生地不熟,因肩负着库房保管任务,所以对这个狂草几笔的人生出几分警觉。当我将疑虑告诉班长,当班长带我满厂房找遍这个人而毫无结果时,蓦然回首,他却尾随我们身后走来。我怕打草惊蛇,悄悄告诉班长:“就是他”。班长却哈哈大笑:“你连他都不认识,他就是咱分厂的技师吴岩。”
从那以后,我便知道了吴岩,再往后,便断断续续听说了有关他的事:据说,当时厂区内不让游动抽烟,而他为了不违反制度,可又不想委屈自己,就在自己的腰间拴个没盖的易拉罐,然后叼根烟优哉优哉满车间转。批评他怎么游动抽烟,他手拍易拉罐,喜眉笑眼慢条斯理地告诉你:“你看我带着烟灰盒呢。”还听说他这人能着呢,学了一手好裁缝,几剪刀下去,一块布料就变成一身合体的衣服,分厂姐妹是有求必应。最令人回味的是,他一高兴,咂两口酒,扯着嗓子来几段京戏,那唱腔至今让听过的人余音绕梁。可道听途说必竟是道听途说,到我这,查一下他的账,你瞧他那吱吱唔唔的样,像犯错误的小孩,末了一句结束语:“等会儿就还。”总算让人听得真切、明白,你说这人迷糊不?
迷糊是迷糊,可当你看到他手抱茶杯,头不抬,眼不眨,步子不大,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时,熟悉他的人就会明白,吴师傅又在琢磨上了。的确,他是在琢磨,251/09—147产品冲压成形后,原来的划线剪余量均为手工操作,且分厂没有压剪刀,人一天干下来,胳膊都抬不起来,还不能保证进度和质量。他苦思量、常琢磨,一套定位夹具在他手下制成了。用大剪板机切余量彻底改变了以往手工操作的劳累,仅半天时间就干完了要用三周才完成的任务。技术工程人员们看后直竖大拇指。
类似这样的技术革新举不胜举,10年间有据可查的革新项目老吴攻下了63项之多,自制加工的各种冲模、钻模、夹具就达70多套。当有人佩服中看到吴师傅那迷糊样表示怀疑时,老吴揉揉他那似没睡醒的眼睛风趣地说:“你看我的眼睛是不是都睁不开了,这是熬夜熬的。”
其实正应了板桥那句:“难得糊涂”,老吴是迷糊之中不迷糊。他除了现在的钳工本行外,车、铣、鉋,焊等样样精通,只是毕竟50多岁,有时力不从心罢了。与他同一年龄的人早操心办退休手续了吧。
前段时间,老吴写个人总结“去年6月份我主动要求从技术室下一线干活,当时别人都不理解我,说‘你真傻,有人想方设法往上调,而你却要回一线。’可我觉得我干了30多年的技术,丢掉太可惜了,趁着还能干的时候再多干几年,为昆仑多做贡献。我的岗位在第一线……”当我读这篇材料的时候,老吴谦虚地直摇头,说我不该当着众人面读,说是这么说,其实,我分明看出,他早已是一脸灿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