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病了
文/王辉
我是昨天下午感到我病了的。那时正要出去,妹妹来了,我陪她聊天、吃饭、上街,然后送她走。回来一个人呆在宿舍里想洗衣服,却发现浑身没劲,我告诉自己是病了,继而又全身发冷。我想是因为前一天晚上几个文友长谈到凌晨3点多,而着衣单薄受凉了。
下午发起了高烧,请了假躺在宿舍里。宿舍里很静,却怎么也睡不着。走廊上人声嘈杂却没有人推开我虚掩着的门,大概朋友们都以为我上班去了。随手扭开床头的收音机,声音乱七八糟地挤出来,连忙关掉,又拿起一本书,才看了几行便眼花缭乱了,扔在一边。
什么也不想做了,思绪却静不下来,如一台自动机器使我浮想联翩。
从学校毕业参加工作已有两年了,这两年里,我几乎都闭门不出呆在这间单身宿舍里读书。我喜欢文学,而获得文凭的专业却与文学格格不入,于是上班后我利用工余时间参加了自学考试,我想系统地学习一下这方面的知识。街上的风景很美,而我却觉得离我很远,我甚至对自己说今生有书为伴足矣。朋友说,这年头还读什么书,读的越多受骗越多,还是挣钱实在。我曾义正辞严地批驳了他们的唯钱第一。两年过去了,他们有的渐露款爷相了,而我却还在这里,所谓书架也只是自己用几块木板订成的,至于结婚、房子等事想都不敢想。
我第一年的工资才不到150元,常常使我温饱不着,有时还需要家里的接济,真叫我惭愧。第二年定职以后3百多块。但吃完饭抽两包烟便所剩无几。好容易攒了几百元钱,我便拿着报名上了西大新闻系的函授,为此家里也反对过,朋友更说还学什么哎,你拿到文凭,人家就会用你吗?我无言以对。的确。我曾屡见身边有的人凭关系、后门上去了,而有的人拿着文凭却多少年坐着冷板凳。而我还是去了。
窗外突然下起雨来,天气也暗下来,黄昏即将来临。我躺在床上无声地望着天花板,上面却仿佛出现了一个名字:小梅。小梅是来这儿时睁着稚气的大眼睛看着我的那个可爱的女孩。她说她也喜欢文学,她还说她一来便看上了我。这我相信,在这座颓废的单身楼里,我没有沉迷于台球、麻将之类,面是闭门读书,而且琴棋书画都多少会点儿,大概有些引人注目。
我们谈了一年。一年的时光是在浪漫的情调中渡过的。我们在一起谈弗洛依德和庄子,谈舒婷和贾平凹。月下,我们并肩前行,我在她耳边轻轻地朗诵: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宿舍里,我们相视而坐,我用吉它弹着《爱的纪念》,她在一旁闭上眼睛静静地听。
然而当她家人听说我是一个普通工人时,便都站出来说不,我曾希望她能站出来抗争,而她没有。在家人的教育下,她也开始认识到文学的飘渺和艺术的无奈,终于同一个有“实力”的人去了,转变之快令我怀疑我们曾经爱过。
那些都早已成了过去了,这间宿舍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吉它上落了厚厚一层灰挂在墙上沉默,唯有书架大了一倍,我依然在书的陪伴下孤独地日复一日。
街上的阳光雍容华贵,屡次的空手而归终于使我很少上街了。我对自己说无知是最大的痛苦,而越来越多的事却使我发现是苦于无钱,我曾以谈钱为耻辱,曾一脸清高地说别人除了钱什么都没有,而他们说你鄙视是因为你没有,吃不了葡萄说葡萄酸,我无言以对,尽管读了那么多书,还是文学的。
人们常说这年头什么都可以有,但不能有病,什么都可以没有,但不能没有钱。而今天我没有钱却有了病,我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