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瘾（小说）

李建平

胡某当科长了，是新成立的一个科的科长。单位里人们私下议论他的官是“跑”来的。胡某从周围异样的目光中也能感到别人对他当官有看法，但他装作不觉察，也不在意。他想，说也是白说，能“跑”上官也是本事，谁有本事也“跑”去。

他想起了当官前来自方方面面的那些刺痛他心灵的事情：在颐指气使的领导面前，你不委曲求全就得“穿小鞋”；世俗小人们小看人时那一副副可憎的嘴脸；妻子无休止的数落、抱怨。更不能忘记的是，一天，混沌未开的十岁儿子问他：“爸，你好歹也干了十几年了，咋连个副科长也没混上？”当时，他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举起巴掌要打儿子，结果被妻子的话给呛住了：“打孩子算什么本事？”还有住房问题，工资问题以及一些要办的事，哪一样不与“权”字紧密相关？为这些，他寝食不安，狠费了番脑子。他下决心：妈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咱也谋个官当当，过过官瘾。终于，他付诸行动了。至于怎么行动，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总之，这是属于那种“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事，就不必说了。反正，他谋成了。

新科室配科长一人，副科长一人，科员一人。人员到位后，胡科长召开会议进行分工。他开国元勋似的，正襟危坐地说：“分工是这样的:“我抓全盘，副科长协助我抓全盘。”然后又对科员说：“你，具体全盘。”接着又问：“你们有什么意见没？”

副科长听罢气顺脸平，责任有科长担着，事情有科员干着，他觉得还不错。再说了，三个人的科有啥事可干？于是，他斜睨了一眼皱着眉头似在想什么的科员，微笑着轻声对胡科长说：“没意见。”

胡科长点点头。他听说这副科长也是靠关系上来的，不过也听说这人没什么本事。心想，这倒好，不至于对自己正科职的位子会有什么威胁。随之，胡科长和副科长一齐将目光对向科员，等着他表态。

此时的科员心中正在翻腾：听起来都是全盘，但全盘跟全盘不一样，明摆着干事的就是他一个，人家两个都是发号施令指使他的。活儿累不死人，这气难受……他的心中忿忿的。

稍等，科员仍不说话。胡科长又催问：“你呢？”只见科员怔怔的，脸上阴沉沉的，既像有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又像是仅是一些浮云，虽浓，却将是一场空。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雨，终于没有下，云，也终于没有散。胡科长果断地说：“就这样定了，散会。”

副科长挺高兴地走了。科员悻悻地走了。

胡科长长舒了一口气。今天的会是他上任第一次行使领导职权，他感到，当官的感觉就是与老百姓不一样，虽说算不上是金口玉言，但是，说了就算数。他脑海中出现了一张张对他媚笑的面孔……妻子和儿子灿烂的笑容……他家12平方米的蜗居变成了二室一厅……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