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比脸面更重要的吗？

文/曾子师

题目是借用某化妆品的广告词。我欣赏它，因为它触及了中国国民性的底蕴。

中国人常挂在嘴边的是良心，实际上更看重的是脸面。所以鲁迅说：“面子是中国精神的纲领。”爱面子，就是怕丢脸。有的学者认为中国人的自律精神不强，他律精神还不错。指的就是爱面子的心态迫使人们就范于道德轨道，构成了人们抵御恶的诱惑的心理防线。这就是伦理学上的耻感。耻感的防线是脆弱的，耻感要转化为遵循道德的动力，要有两个前提条件：一是外在监督力强，如陈毅说的：“手莫伸，伸手必被捉！”捉住了，就会把脸面丢尽。二是熟人社会，低头不见抬头见，丢了脸，今后就不好做人。唯其如此，一旦监督机制松驰了，或者同陌生人打交道了，原来的循轨蹈距者，有可能变得寡廉鲜耻。因为这时候无所谓丢脸，用不着遮遮盖盖了。

耻感精神不能过硬，但是有耻感的他律，总比没有任何约束强，人们常说，人不要脸，就没有不能干的事。指的就是这种不识人间有羞耻事的人。

现在有一种令人担忧的情形：耻感心理严重淡化，连传统看重的面子也变得无足轻重了。例如腐败和不正之风过去也有，但大都是偷偷摸摸，避人耳目，不敢过于露骨，招致物议。不对是不对，总还不算无耻之尤吧？现在不同了，干着腐败的勾当，还冠冕堂皇理直气壮：谁不这么干？再如，偷税漏税、挥霍公款、考试舞弊、巧卖文凭、种种弄虚作假等触犯党纪政纪国法的行为，甚至可以在不同的圈子里讨论研究，把不大不小的一群人都裹了进去。又如，个人的调资、提拔、调动、就业、分房得不到正常解决，旁人不是为此气愤，更多的人会嘲笑你小气，不通人情，不懂世故。可见需要打通关节的润滑剂，已成为部分公众认可的行为模式，是一种半公开的社会规矩了。在私人生活方面，打牌赌钱、婚外恋，已经宽容到可以认同的程度，甚至嫖娼卖淫，也不见得就是见不得人的丑事。崇高与卑琐、流芳与遗臭、有口皆碑与千夫所指，这些道德评价，都不及实惠来得要紧。凡此种种，都是耻感淡化的表现，反映出社会道德水准在严重滑坡，是一个不可等闲视之的大问题。

《五代史·冯道传·论》指出：“廉耻立人之大节。盖不廉则无所不敢，不耻则无所不为。人而如此，则祸败死亡亦无所不至。”精神文明建设不能停留在知耻的层次，而在当前加强耻感教育，转移社会风气，又确实是刻不容缓的。还是回到那句广告词上来：“还有比脸面更重要的吗？”答曰：脸面虽然不是最最重要的，但是不要脸面却是最最要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