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败从用人开始

文/旭辉

树烂总是从根部开始。古往今来，每个王朝覆灭，无不从吏治腐败开始。历史的发展证明，吏治腐败是最大的腐败。千腐败，万腐败，用人腐败是根本的腐败。

（一）

从历史上来看，贪官有好下场的不多。有些贪官虽然没有在当时得到处理，也都受到历史的审判。贪官越大，造成的危害也就越大；贪官越大，处理起来也就越困难。原泰安市委书记胡建学也自认为，自己的官当到这份上，贪得再多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多行不义必自毙，他和他的同伙也同样受到法律的审判。胡建学受贿61万余元，一审被判处死刑，因有立功表现，二审被判处死缓；原市委副书记孙庆祥受贿12万余元被判处无期徒刑；原副市长孔利民受贿37万余元，被判处死缓；市公安局长李惠民受贿85万余元，被判处死刑；原市委秘书长卢胶青受贿140万余元，贪污2.9万元，被判处死缓。胡案的其他罪犯也受到了审判。从法律的判决我们可以看到，他们是因为贪污受贿才受到审判。法律并没有审判他们的用人腐败。在中国乃至世界，还没有审判用人腐败的法律，尽管人们都清楚，其它腐败都是从用人腐败开始的。在中国历史上，许多统治者为了慎重用人，以免错用坏人，使用了惩罚用人腐败的法律。许多王朝都规定，若荐举不当，所推荐之人贪赃枉法，或犯上作乱，荐举人要连坐受罚。在中国历史上，许多大官因荐贤不当而丢了官，甚至被判了刑。胡建学可以说是个官运亨通人物，35岁就成了省计委副主任。这是一个官场投机者，群众基础很差，他善于看风使舵，察颜观色，华而不实，说谎话从不用打腹稿，官瘾特大，刚愎自用，除了能提拔他的人外，一切人都不在话下。胡建学野心勃勃，不甘寂寞，用他自己的话说：“将来我要么当大官，要么摔大跤。”他的权力欲望永不满足，有了小权，便想得到大权；有了大权，便窥测社稷。这些都是用人者之大忌，属不可大用的奸臣之列。此类人物，无权时，是个跳梁小丑；有了权，则是中山狼一个。他在泰安的表演，便是一个中山狼的角色。胡建学不是一般的贪官，他非常清楚用人权的重要，所以，在泰安他始终牢牢掌握着用人权。用人权不但可以培养自己掌权用权必不可少的亲信，而且可以带来丰厚的利润，还可以成为结交权贵的手段。请看他是如何用人的。

（二）

卢胶青如在古代，只是一个衙内。衙内在从政方面，往往有着先天的不足，劣根不正，缺乏良好的家教，贪财好色，既不懂得如何做官，也不懂得如何做人。这种人掌了权，财色便成了他永无止境的追求，攫取国家的钱财，掠夺女性，尤其是少女的贞操，成了他的最大乐趣。由于他既不懂得做官，又不懂得做人，当了官便只会训人，他要训你，就不管你做的是对还是错；又由于他与他人相比缺乏正常的家教，他要训你又从不管是年轻还是年长。

孙利民。他和胡建学有着特殊的关系——老乡。人们都说胡建学讲义气，但是我们看到，胡讲义气也是有条件的。要提拔，当然要先提拔老乡，但提拔老乡也不能白提拔，需要一大笔现金。对孔利民来说，送胡的那笔钱也不是自己的，自有人给他掏腰包。你胡建学能卖官，难道我就不能？你可以卖大官，我可以卖小官，好多时候小官卖的价钱并不比大官的价钱低。孔利民在卖官上也发了一笔大财。钱越多，他变得也越吝啬。他的贪婪不亚于卢胶青，只是他没有卢那样的权势罢了。因为有了胡建学，那孔利民在县委书记、县长当中是提拔最快的。

老乡要当官尚得花钱买，其他人也就可想而知。对普通百姓来说，并不知道当官还要花钱买，但对泰安官场的许多人来说，却是一清二楚。要当官，光靠拼命干不行，靠德才兼备不行，还必须花钱买。大家了解了底细，升官也就容易了。那胡建学、卢胶青的钱也就来得快了。胡建学、卢胶青能卖官，那孙庆祥、孔利民、乔善泉、刘仁安、亓志文等要员自然也不甘落后，有缺就卖。当然，卖官的真正主家是胡建学、卢胶青，他们只是伙计而已。卢胶青就这样说：“在干部问题上，我当胡建学一半的家。”这样，在泰安的官场上，许多该提拔的提拔不起来，不该提拔的却大量地提拔起来。那李惠民本是一个县公安局的局长，已到了退居二线的年龄，又被提拔到泰安市公安局长的宝座上来。自己究竟多大年龄，李惠民最清楚。他自知斜阳已晚，不但表现得十分贪婪，而且寡廉鲜耻。那身橄榄绿包着一个丑恶的身躯，占有了一个个少女的青春。可笑的是临死，他还挂着“模范共产党员”的桂冠。

（三）

在用人上，胡建学已不是一个共产党的市委书记，而很象《官场现形记》中的何蕃台。那何藩台是一个卖官的老手，但那胡建学卖官的手段不亚于何某人。何蕃台对不愿买官的人无可奈何，但胡建学却有办法对付不买账的干部。泰安所辖的某市市长是一个正派干部，有水平，也深受群众的拥护，但他不会拍胡的马屁，也不去送礼。胡建学善于吹牛，吹牛就要多缴税，那位市长不愿多缴那不该缴的吹牛税。胡建学一句话就将他的市长撤了。几百名人大代表选举的市长，当了一年就让胡建学轻易地撤掉了，更不需要和任何人打个招呼。同样，他要任命一个干部，无论是要经过组织程序的，还是要经过人大代表举手的，都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有些似乎经过了组织部门的考察、民主测评，或人大会议通过，那一切都是为胡建学的意志服务的，都是胡建学意志的另一种表现形式。一言可以让你升官，一言又可以让你罢官，这就是胡建学。凡是不会送礼的，凡是胡建学不喜欢的，不管你资历多深，水平多高，群众基础多好，他都能根据“工作需要”加以调整，有权的调成没权的，单位重要的调成次要的，职务高的调成职务低的，或者用括弧处理你。你若提出相反意见，他就用一个共产党员的标准要求你。当然，你这时若明白过来，送上钱，他又会给你调整回来。党的干部制度，任人唯贤，德才兼备，都被一个“钱”字代替了。在用人上，胡建学可以说是有着特殊的个性：从不赊帐，立竿见影。你得罪了我，我决不过夜，马上让你知道厉害；同样，你听我的，给我舍得送礼，我也决不亏待你，你马上就会有官做。许多人都知道胡建学的这一特点，宵小之徒便纷纷聚集在他的身边。在泰安，有多少人的官是花了钱的，至今还是一个谜。有人花了钱，也得到了许诺，但胡建学给抓了，那钱也就打了水漂。这只有自认倒霉。

在干部任用上，无论是个别调整，还是大批调动，都显示了胡建学至高无上的权威，也都有金钱的影子和一支无形的鞭子。莱芜由小市改大市，惹怒了胡建学，盛怒之下，摔了茶杯。一个权力欲极强的人，当有人要脱离他的统治时，是决不会善罢甘休的。当胡建学得到组建莱芜市委、市政府各级领导班子的大权时，便开始报复了。这天，泰安市直机关和一些县（市）区的干部奉命开会。在会上，胡建学宣布了去莱芜任职的几十位干部的名单。这些干部毫无思想准备，一下子给懵了。胡建学接着宣布纪律，马上去莱芜上任，不去者就地免职。我党的组织路线、干部政策，都由胡建学的冲天一怒代替了。胡建学的指导思想是：你莱芜欺骗了我，你打了兔子，我决不让你吃上肉，你莱芜的干部别想借改大市提拔。他要大批地派干部，至于派去的干部有没有实际困难，担任那个职务是否合适，是否有利于莱芜的经济发展，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了。想去的不让去，不想去的必须去。这就给许多干部的生活带来很大不便。以后，一些干部又通过各种途径调回泰安。

在用人上，胡建学的权力甚至比历史上的皇帝的权力还大。在许多时候皇帝并不是随心所欲的任用官员，他所任命的官员，被大臣们或御史、吏部挡回来，也是无可奈何。胡建学则比这些皇帝强得多了。卢胶青在省城就是一个口碑不佳的花花公子，到泰安郊区挂职时是一个副处长。虽然不学无术，没有任何文字功底，但胡建学要任命他为市委常委、秘书长。从胡建学对卢胶青的“约法三章”可以看到，他也知道那卢不是善类，作为一个市委常委，尤其是一个又担任秘书长的常委，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职务，它的任命要经过道道关卡，但因胡建学要用，那道道关卡，都形同虚设。他要提拔一个乡镇的干部到市里某局当副局长，那个局的局长知道此君的水平，不想接收。胡建学就马上安排那位干部当组织部副部长。在胡建学看来，我给你派个副局长你不要，我现在让他当管你的官。这就是我胡建学。在基层工作的同志都清楚，许多乡镇长，为了能进县城，职务高低好坏是从来不敢提的。但你投到了胡建学的门下，舍得投入，别说县城，要当大市的官也是件很容易的事。用人权的高度集中，用人权的无人制约，使得许多想提拔的人想尽千方百计走胡建学的门子。有一位区工商局长，为了能接近胡建学可谓费尽了心机。他自己清楚，自己是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要去见胡建学肯定要吃闭门羹，与胡不相识，担心送上钱他也不会收。他先跑到胡建学的老家，与那儿的工商局结成关系单位，邀请他们来游览泰山，再通过他们请到了胡书记。就这样，认识了书记，再送上大把钞票，终于如愿以偿，成了副县级。还有一个市委书记（县级市）叫亓志文的，为了升官，不但送厚礼，还写效忠信。一个共产党的县委书记，不去效忠自己的政党，而去效忠一个市委书记！那亓志文也果然如愿以偿，当上了市委常委、宣传部长，主管马列主义、社会主义特色理论宣传学习事宜。也有那其他条件的，干脆牺牲自己，换来一官半职。在泰安，男同志和女同志就开这样的玩笑：“你有条件，怎么也不弄个县级干部当当。”吏治在这里已彻底腐烂。

（四）

腐败的吏治，必然造就一大批贪官。每一位买官的人，他们的钱可以说都不是自己的。钱虽然说不是自己的，但掏出来并不是不心疼。他们总是要想法把买官的钱再捞回来。那位写效忠信的市委书记亓志文本来就不是个好官，从来都是只进不出的，如今拿出一大笔钱买官，自然促使他也去高价卖官。他陷进去了，那下边买官的人也露出了马脚。他属下一个副市长受贿100多万，论贪真可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人们都说，只要逮住一个贪官，往下挖，肯定是一串一串，一窝一窝的。我们列举这些数字，可以说明在胡建学执政期间，泰安吏治的腐败是多么的惊人。市委常委5人判刑，副市长3人，共有8名厅级干部犯罪。县级干部十几人，科级干部几十人。有的还在审查处理之由。因受胡案牵连，好多干部被降职或被调离工作。

胡建学践踏党的用人路线，给许多干部和他们的家庭带来的痛苦是永远的。可以说，没有胡建学，泰安的许多干部就进不了监狱，他们的家庭仍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受处分的一些干部，包括一些判了刑的，有好多原来还是不错的干部。作为当官的，谁不想进步快一点，但是，当正常的渠道难以提升，便只有花钱行贿。为了提升，要送上大把大把的钱，必然带来心理上的不平衡。从胡建学、卢胶青等人那里，他们发现，大官们竟那么贪婪，给多少钱都敢要，他们从胡建学那里也学会了受贿。行贿受贿，也跟着胡建学一起走向犯罪，受到法律的审判。有的虽然没有受到审判，也声名狼籍，抬不起头来。还有好多干部对胡建学等人的倒行逆施，是敢怒不敢言，他们生长在泰安的土地上，实在不愿人民的血汗被这些贪官攫取。于是，正直的汉子——泰安市检察院检察长公丕汉拍案而起，以死相拼了；上级检察机关、省委震怒了。胡建学一伙的末日也就到了。

胡建学给泰安人民带来的危害是无法弥补的，泰安人民是最大的受害者。泰安发展经济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也有着一定的基础，这基础，这条件，都因为有了胡建学，有了他培养的一批贪官而几乎葬送了。胡建学也讲“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实际，泰安只是他往上爬的阶梯。为了拿出政绩往上爬，他就拼命吹牛。在泰安留下了他一串串吹牛逸事。牛吹上去了，泰安的老百姓就要多缴税，把许多企业缴垮了。许多有良心的干部是不愿干的，又没有办法。胡建学要树政绩，没有那么多钱，只有天天集资，集得老百姓没法过。一些老百姓为了生活，为了缴各种集资，只有去卖血。老百姓有这样的顺口溜：“集资多，集资多，集得男人下淄博（打工），集得妇女去卖血。”在济南、淄博、泰安的各大医院里，到处都留下了泰安百姓卖血的血迹。没有胡建学，泰安人民的日子要比现在好过得多。胡建学的所作所为，自然激起泰安人民也包括许多干部的愤慨。所以，尽管他红得发紫，又要高升，但泰安人民对他却是深恶痛绝。在泰安大地，到处流传着讽刺胡建学的顺口溜和小故事，当他落入法网，人们就象过大年。人民的一致反对为胡建学的垮台奠定了基础。

（五）

胡案是一面镜子，用人者若常常照照这面镜子，就知道应该怎样用人，就知道错用人不但误国误民，害人也害己。用人、用人，为官者，为了百姓，不可不慎重，不可不明察。最后，我们把唐太宗的一段话呈送给用人者：“王者为官择人，不可造次即用……用得正人，为善者皆劝；误用恶人，不善者竞进。……赏罚不可轻行，用人弥须慎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