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出门
文/亦慧
我第一次出门是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看望父亲。那年我十七岁,高中刚刚毕业,什么世事也不懂。
坐在火车上,我既拘谨又呆板。平生第一次远行,第一次完全处在陌生的环境,我的心情十分紧张。
渐渐地天黑了下来,时间已到午夜,我再也抗拒不了困倦的侵扰,就靠在座背上睡着了。
火车不知跑了多少里路程,进出了多少个山洞、桥梁。我在车轮与路轨的嗒嗒清脆声中被冻醒了,我发现我是靠在身边的一位姑娘的肩头上睡着的。
由于处在两种急变的完全不一样的地理气象之中,我在睡着时受凉了,我还发现我的鼻涕在我熟睡的时候已沾污在姑娘的衣服之上。我脸红了,羞愧地低下了头,不知如何是好。
对面的一位乘客看见了这一切,他嚷了起来,刹那间就有几位好事者围了过来。我的脸火灼一样,我想哭,更想地皮裂开一条缝。
姑娘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只是从包里掏出一方手帕擦掉了鼻涕,随后又静静地回到了静态之中。
“我是把姑娘当作默默信赖的枕头了。”我现在时常想起第一次出门时情景,因世间有这样善良大度的姑娘有缘相遇而对整个社会抱有终生美好的看法。
爬山虎
在城市里住久了,对绿的忍受与向往便一日旺似一日。无奈楼群如雨后春笋般扩张,对绿的渴望于喧哗尘埃之中只能是一种愿望罢了。
去冬,我居住的单身楼被人植种了几株爬山虎,初时,它柔柔弱弱小胳膊小腿,一副弱不禁风貌不惊人的可怜相。我好笑暗想:身安砖缝之中,要不了多久,它就会自己枯死或被人连根拔掉的。那曾料,春天刚刚结束,夏天始才来到,那爬山虎却像孙猴子手中的魔棍蓬蓬勃勃的,一下子就串上了我居住的三楼窗口,它宽大碧绿的叶子恰似一件袍子,把整个楼房包裹得严严密密。此景此情,我方领悟到爬山虎这个植物名所包含的生命意义。
有了绿色这个芳邻,欣赏、观看、甚至爱抚就是眼到手到的易事了。可未等我好梦多做,烦恼,不!近乎于灾难的现实降临了。以前,楼墙上没有这些攀爬的绿藤,光滑的墙壁上什么也藏不住。如今,有了这网状的藤蔓,远远近近的蚊虫就把这当作“美好的家园”居住下来,当天近黄昏,饥饿了一天的蚊虫就像一架架凶猛的轰炸机,立即扑进待风的窗内毫不顾忌地贴上汗浸浸的肉体叮咬,那此起彼伏的拍打声让外人看了真有点滑稽可笑。然而比起鼠害,蚊害只不过是九牛一毛。因蚊子多了,当天擦黑,灯尚未拉亮之前,可以关闭纱窗,点上蚊香,垂下幔帐,而老鼠的侵入是在夜深人静之后。当你耐住闷热好不容易睡熟,一只或两只老鼠借助爬山虎钢爪似的藤条,如走平地般攀上窗台咬断窗纱,尔后在室内“翻箱倒柜”,胆大者甚至跳上你的床铺打几个滚尖叫上几声。在你惊惧亮灯之时,它却早已像飞贼一般翻窗顺藤逃之夭夭。此时此刻,你除了恶心烦躁之外,害怕老鼠的二次侵入已彻夜难眠了。
“有其利必有其害”。在钢筋水泥筑造的空间,密密匝匝像水纹一样的爬山虎之叶,让我享受了绿的风情,同时也让我经受了意外的苦果,我现在是真心希望它早一日枯死或被人连根斩掉的。因为,我的室内尚没有空调,那迎风的窗户是万万不能关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