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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1996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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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版
04

继母

文/薛海春

继母来家时,我才八岁,刚刚入学。对突如其来的一个生疏女人,让我叫妈妈,从感情上接受不了,思想上转不过弯来,无论父亲怎么教,我总是紧抿着嘴不吭声,看见父亲生气了,就跑到村外的野地里去对着天,对着地,喊一阵,哭一阵,因而在我幼小的心灵中注入了一种倔强内向的性格。

就是那一年的秋天,我得了一场大病,几天不吃不喝,昏迷不醒。我们村虽然是老区,可新中国建立不久,农村基本没有什么医疗条件,“拔火罐”之类的土办法已用过了,不见效果,附近有名的刘医生看过了,也不见好转,善良的继母便开始许愿“招魂”,她左手拿着米箩,右手拿着笤帚,深夜迈着小脚,在村头的十字路口,壅一个小小的土堆,插上香火,烧了纸钱,走一步,弯一次腰,口中念念有词,如泣如诉,默默祈祷,“只要我娃平平安安,十二岁时定去祖师庙布施还愿。”说来也怪,继母慈祥善良的爱心竟然摆脱封建迷信,换来了我瘦弱病体的痊愈,那时我才第一次叫了一声“妈妈”。

继母一生,命运坎坷。外祖父家道殷实,就继母一个独生女儿,可治家甚严,从小养成了知书达理的秉性。来我家时因前房是红军烈士,便带着一双儿女,女儿我叫姐姐,儿子我称弟弟,加上我的两个同胞弟弟和继母来后生的一个小弟,共六个孩子,育养之劳可想而知。在我的记忆中,继母总是天不亮就起床,很晚才睡觉,一日三餐,忙忙碌碌,从早到晚没有休息的时候,几个孩子吃喝穿戴,不分彼此。

北方的冬天,冷得怕人。记得在我十四岁那年,上初一,生眼疾,寒假时继母备足了干粮,父亲托朋友把我带到离家一百二十里外的绥德医院进行治疗,几天后我独自返回,那时交通不便,山间小道,全靠步行。塞上寒风裹着细沙,吹在脸上如针扎一般,当我走完八十里路的时候,天色全然黑了下来,我也走不动了,巧的是面前出现一段二十里长的沟道冰坡,于是我找了一块石板,把小小的行李往上一垫,坐在上面,手脚并用,向前滑行,记不清摔了多少跟头,划破了多少伤口,虽然省了好多力气,等赶完那二十里冰坡,手上脸上血流不止。可回家的勇气鼓励我,只能向前,不能后退,硬是咬紧牙关,坚定信心,沿着沟道向家迈进。赶到家时,天已大亮,我却昏了过去。继母守了我一天一夜,当我醒来时,看见她脸上挂满了泪珠,泪成了泪人。现在想来,父母对子女的爱,子女对父母的爱,都是神圣的,是任何人无法替代的。

继母看着我们姐弟几个慢慢长大,脸上有了笑容,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继母来家十多年后,父亲一病不起,流着泪水离开了人间。好的一点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们姐弟几个相继工作,小弟大学毕业后又分在城里,我们姐弟一商量,把母亲接到城里,她十分开心地过了八十岁生日。母亲去了,走得匆忙,走得安然,可在我悲痛的心中刻下了做人的道理,刻下了永恒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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