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巴端午观龙舟

文/李子丰

如龙的汉江，向东蜿蜒了秦巴山地的安康、旬阳、白河三个市县。年年端午，上下千里江面，水清沉壁，龙舟争胜，山鸣谷应。但见江流、山移、人欢，两岸草木欣然，一时龙舟竞渡，锣鼓喧天，人声呐喊，此时江滞、山呆、人惊，其势犹如江东水战一般！

据当地各种史料载，端午龙舟竞赛至少也有150年的历史了。

一江两岸的三个市县，除本地的土著外，十有三四是鄂湘赣浙皖粤一带人氏，“声音五方兼备，错居多异地之人”。地方志记，宋代吴楚大批百姓迫于战乱兵燹，沿长江人汉江溯源而上，逐水草落脚，到此渔樵猎耕。自然，与人同时迁徙的还有吴楚遗风。他们敬重忧国忧民的屈子，玩龙舟，传说是百姓在打捞屈夫子的尸身。这里人相信龙为水头，蛇是龙的化身。在许多老船公家里恭奉着一位叫“杨四爷”的水神——此“爷”脚踩蛟龙，手握板斧，豪气冲天。可见，端午龙舟赛既是纪念屈子，又是对水神的图腾崇拜。

吴楚移民和秦巴土著，通过上百年的磨合，融合成了如今的“汉江人”。他们依赖汉江为命脉，依然嗜好烈性酒，有如湖北人，依然言语爽快，有如闽粤人，依然喜好经营商业，有如江浙人，依然善弄船使桨，……他们炸礁石，扒险滩，拓畅了汉江黄金航道，砌起了万米防汛大堤，又念活了“石坎坎，金碗碗”的致富真经，使汉江两岸的秦巴山地腾飞了“农工商贸一条龙”，使全国山区工作会议能在白河召开。国务委员陈俊生感喟：“秦巴山地象千条龙舟竞渡，前途未可量也！”秦巴人听进耳里，心里畅快，就想展示自己生活的亮色，于是漂展了一江的英勇，涌现出两岸的潇洒！至今，在其传统的古典文化色彩中，又悄悄地渗入了体育娱乐和庆祝丰年的成分，他们向世人展示出的，是秦巴人的自身价值、人格力量与精神意志。

端午临近，白胡须的老船公长烟锅敲着青石板，说“又该玩龙舟了！”于是就有一伙后生翻过倒扣的龙舟，“嗨唷嗨唷”地掮到江边，重新上漆彩纹饰，画龙点睛。瞬时就见鳞甲映日，颔须张扬，真真的生龙活现了！一乡动了，两岸秦头楚尾的乡、镇、村便闻风而动。

端午这天，汉江两岸万户锁门，千人空巷，密匝匝黑了三二里，全是观龙舟的人。再看江如绸绿，舟若游龙。汉子们红红绿绿扎裹得威风凛凛，整装待发。但见杏黄令旗一摆，“嗨”地一声震吼，几十条宽长的浑水挠子刹时犁破江面，浪花激溅，龙舟如离弦之箭，“咚——嘡！咚——嘡！”锣鼓搅浑了江天；“嗷嗷嗷——加油喽——”似喊山，象叫江。横江三百米赛毕，又是顺江五千米，尽洒了秦巴人的风流。

端午赛龙舟，是窥探秦巴人精神世界的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