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莆仙戏

肖云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因偶于词典中见“莆”字，才知此字几乎是专为莆田这个地名而造设。唯一的引证条目就是“莆仙戏”，地方剧种之一，又称兴化戏。多流行于福建莆田、仙游一带。自此，始知有莆仙戏。至于莆仙戏是什么，究竟是说还是唱或者其它形式，就不得而知了。偶尔犹想，一些大剧种，还不是大受多元的现代文化的冲击，何况仅生存于一两个小县之中的微小剧种，恐怕也只能作为一种曾经兴盛过的文化形式被收录进历史罢了。在涵江的日子，多遇阴雨，便躲在寓舍闲读。然而，不时却有锣鼓声破窗而人，继而又伴以悠扬的乐曲和撩人的唱腔。经打问，方知楼下莆仙戏正演得如火如荼。遂不禁下楼，冒雨观看。看戏的多数是男女老者，或举伞或戴笠或痴坐或伫立于雨地。再瞅台上，生、旦、净、丑各展技艺，工、唱、念、打无不娴熟，帝王将相威仪万方，才子佳人尽弄风流。那抑扬顿挫、凄切婉转的唱腔道白，不同于所有的地方剧种，独具兴化特色。尽管听不懂只字，却也每为出神人化的剧情感动。就连那少而精的文武场面（伴奏乐器）也显得格外新奇。这就是莆仙戏。我不由为其喝彩，为其叫绝。

谁知自那以后，楼下过道竟天天演戏，每日日场夜场风雨无阻，并不需收票，行人及一切人等均可随意观看。筹办者迎来送往，演出团接踵而来，什么“兴龙剧团”、“实验剧团”、“黑牡丹剧团”等等，服装道具一家赛过一家，演员阵容一家强如一家，演出的剧目，更是一家比一家精彩，真是好戏连台，独成风景。我呢，借此近水楼台，每戏必看。我注意到，每场戏开演之前，浓妆艳抹的演员总要手捧皇冠，在锣鼓乐曲声中揖请观众人场。这也许是当地演出的习俗吧。

在看戏的间隙，我采访了几位近乎不会讲普通话的演员和会讲普通话的观众，方知莆仙戏乃一古老剧种，生命力真可谓强盛。1988年，莆仙戏作为优秀地方剧种应邀进京，于中南海进行精彩演出，受到了党和国家领导人的高度评价。

莆田、仙游人之喜爱莆仙戏，是外地人很难想见的，这个拥有286万人口的地区，除两三家国家剧团以外，象这样的专业民间剧团竟有93家之多，已形成一个浩大的竞争市场。难怪在莆田、涵江的大街小巷，随时都可见“戏剧洽谈部”或“戏剧联系处”的招牌，至于经营“剧装”戏衣的门面，更是比比皆是。一家剧社的负责人说，该地区近百家剧团，每家每月平均要演出50场左右。难怪我仅在一条街上，就曾见到过两个舞台上同时演戏的情景。不过听说那天是妈祖的生日。那么其他地方呢？完全可以想见。

这里的确是名副其实的戏剧之乡。

此外，由群众自发组织的锣鼓队，乐队随时都在闹着喧天的乐章。群众性的文化活动，灿烂得像耀眼的火光。这大约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交相反映在莆仙人意识形态领域的具体展现吧。总之，莆仙戏有独特的魅力，莆仙人有独特的性格。

哦，不能再写了，因为窗外的锣鼓又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