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引出的故事

2月4日中午，西安西站残疾职工、46岁的马玉生为洁净过年，便坐上轮椅摇到运转车间，向车间工会主席郭随成要求，想利用午休时间洗个澡。每到深秋冬春，马玉生都要来站洗几次澡。失去双腿，上身健壮的他，洗澡要几个人帮忙，而担当此任者，每次都少不了郭随成。今天，该让谁和自己合作，给老马洗澡呢？郭随成心中开始盘算。蓦地，他脑际闪现出个人。

一会儿，他便招来位年约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不容商量，郭随成便对他说：“藏燕宏，马玉生在楼下等着哩。走，咱俩给他洗个澡。你给洗，我帮扶他！”

在浴池换衣间，小藏一边为老马脱衣一边嘀咕：“为啥让我给这没腿人洗澡？”看到老马取掉假肢后，其根部伤痕的惨状，小藏直想犯呕……

悬空的淋浴龙头喷水吐雾，龙头下，老马坐在浴巾上，郭随成和团支部书记小王扶托着他，藏燕宏正在给他搓洗。哗哗的水声中，郭随成搭起腔：“小藏啊，知道为啥让你给马师傅洗澡吗？你认真地洗，再细细地看他的伤疤，动动你的脑瓜儿想想，就晓得了！”小藏搓着老马的背，没吱声。

小藏自1992年参加铁路工作后，便在调车场当制动员。他干活舍得出力，是位质朴敦厚的小伙。但在工作中却有点“马大哈”，常因粗心发生违犯人身安全章程、盲目蛮干的邪火事。班组伙伴们为他的生命安全捏着把汗，大伙常批评他，可他老讲：“没啥，没啥，咱这命大着哩！”

小藏轻轻为马师傅擦洗着，遇到藏污纳垢处，郭随成都让他反复搓洗。待洗到大腿根部时，郭随成关照小藏，要轻擦慢搓，并让他细细查看那截肢留下的伤疤。这儿最是小藏不愿细看的地方，也是他不想认真擦洗之处。但郭随成监督着他：“轻轻来，别忙甭急，要看清他的伤口才是！”

小藏看到，马玉生左腿根的伤疤凸出个头儿，四周肌肉萎缩成一撮，皱巴巴的；他的右腿遗尽，其根部与髋骨相接，肌肉凹陷下去，形成深坑。小藏小心翼翼洗左腿根底部，转而洗右边陷下的坑。他一手掬水，一手在洗。由于坑间皮肉薄嫩，坑口朝下，正洗时，老马忽地喊道：“好痛哟！”随后，他叹口气说：“小藏啊，往后干活可得小心点，别学你马师傅那没成色样儿，俺这是深夜在道心干活时，不小心，让火车轮砸断的。俺受的那份罪难诉说，还老连累你们！”

这轻微的喊声，肺腑的话语，象重锤撞击着小藏的心胸。“明白了！”他几乎要喊出声。他想起自己违章作业爬上启动的列车，被车拖走十多米远的可怕情景；又回忆起自己盲目蛮干被火车头撞倒于道心，车头从他身旁驶过的可怕情景；同时，他脑海里也浮现出依门翘首望儿归、白发苍苍的妈妈的身影。

为马师傅洗完了澡，郭随成执意要给小藏搓搓澡，小藏说啥也不肯。透过濛濛的汽雾，小藏感慨地对郭随成说：“主席，别看我给马师傅洗澡哩，洗得我出了满身汗，让这龙头上的水一冲，我也算是洗了个痛快澡啊！”

马玉生摇着轮椅朝家走去，小藏站在浴池门口，望着马师傅远去的背景，久久没有离去……

（许法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