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墙根京戏迷

起床，冲饮奶粉，收拾那辆半新的26“永久”。这些活计大概要花张玉王卜半个钟头的时间。

早上6时半，家住西工大的张玉王卜骑上他的“永久”去玉祥门。今年63岁的张玉王卜，从铁路西站退休后，3年来除了下雨飘雪，他每天早上都在重复这些活计，每天早上都要花20多分钟骑车到玉祥门。

在张玉孙起床的那会儿，省农机公司的刘步青、林业厅的曹澄宇也陆续起床。所不同的是刘步青洗漱的时候，老伴已把早餐备好。而曹澄宇则是弃车徒步10多分钟从林业厅走到玉祥门。

古城墙春夏秋冬都呈给人们一种久远的历史感。玉祥门南边二百余米的城墙根，几块散乱的大石块上，搁着这几位退休老汉的手套、报纸等物什。刘步青在一块大石上坐下，架好京胡，城墙根宁静的早晨便漾开了刚劲嘹亮、韵味悠悠的京胡声。

“我主爷/起义在芒砀/拔剑斩蛇/天下扬/……/但愿得言听计从/重振汉家邦/我们一同回故乡”

古老的城墙作布景，肃列的树木是观众。张玉?端着麒派须生的架式，一段《追韩信》，浑厚中略带嘶哑，令人回味。

全长13.74公里的西安古城墙里外，这样的“戏台”有10余处。更多的京胡京腔，悠扬在古城的大街小巷。

在清亮的京胡声中，在或圆润或咽婉或嘶哑的唱腔中，王敬民、任荣安也次第来到城墙根。

大伙儿依次上场，一人来一段。兴致浓时，也有一气数段的时候。

唱的投入，声情并茂；拉的专注，手动脚动全身都动；看的，除了几声喝彩，也会及时提上丢拉的唱词。

刘步青只拉不唱。这位为了让同伴唱得尽兴而化上月余甚而半年背一折戏谱的老人，在60年代月工资65元的情况下，花13元钱买下了如今每日不离的这把京胡。拉不出同伴想唱的戏谱时，老人对自己文革间烧掉的几本戏谱心疼得直捂胸口。每人都有自己的“保留戏段”，刘步青不愿为拉不出谱子而扫大伙的兴。拉了40余年京胡把左手食指拉出了“槽”的刘步青也有调不准音的时候。这时一旁的曹澄宇便会从衣袋里掏出定音器“帮忙”。

他们有共同的爱好：京戏。他们有相似的地方：都是退休老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慢性病，都与烟、酒、麻将扑克无缘。王敬民患肺气肿，却是唱一段就畅；刘步青心脏不好动脉硬化，而他坐在石头上拉京胡，一坐两个多小时不挪窝；张玉?最怕下雨飘雪，这样的日子他没法与戏友相聚，只好空对雨雪清唱几段。

这是几个没有组织者也没有制度约束却极有规律的戏友。周围的桃林，花开了花落；附近的草木，叶绿了叶枯。五位平均年龄64岁的退休老人、刚劲嘹亮的京胡声和回肠荡气的唱腔，却成了玉祥门城墙根一年四季不变的风景（亮浩陈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