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蜜月

文/封封

一男一女，一日组成了家庭，朝暮厮守，久而久之，再深再浓的情感也会淡漠。有修养、自制力强的人，努力做出一副好丈夫、好妻子的姿态，心中早已疲惫不堪。新潮派、或不顾忌责任的人，开始见异思迁，与第三者为伍。也有人默默地把情感移给孩子，将情爱转向事业。我与妻即如此。

结婚多年的夫妻不会再有爱的玫瑰、爱的高潮了吗？月亮的温柔、太阳的疯狂一去不复返了吗？我苦苦寻觅，妻也曾多方努力，收效甚微，且感觉好累好累。我俩都是传统意义上的人，每每相视苦笑，给予一点同情、一丝慰藉。有时是施舍，像挤牙膏，把原本凝重的感情往外硬挤、硬挤。

去年暑假，我和妻送女儿去外婆家小住。外婆居住的小城距离我们仅百里之遥，火车、汽车当天均可往返。用过午餐，我俩往回赶，不慎误了火车。犹豫少许，返程汽车也耽误了。等下一趟火车，要到半夜。临时决定在旅馆住一夜。月色朦胧，我俩在幽静的街巷里漫步，随意找了一家中档旅馆。住宿登记时，服务小姐满脸狐疑。我俩自称夫妻，却没带结婚证件。我说住包间，妻嘀咕着分开住也无妨。我俩几乎没携带任何旅行用品，彼此说话文质彬彬，像同事，比一般同事亲近些。像夫妻，又比那些常见的勾肩搭臂或相依相偎的夫妻生疏许多。

在服务小姐复杂的目光下，我俩走进一间双人客房。妻随手翻翻被褥，洁净无垢，舒了一口气。我常出差，妻也算是走南闯北的老客，夫妻同宿旅馆却是绝无仅有。我直奔卫生间，先冲去一身疲惫，凉爽极了。妻淋浴很慢，等我看完一集电视剧，才悠哉游哉亮相。“喂！你睡哪张床？”妻问，嗓音发嗲。我举目，窥出那双眸有些异样。妻微微地笑，妩媚、诡谲。这笑容久违了。我随了妻的眼神打量四周：红色的地毯，红木家俱，两张单人床、床单、枕巾、手巾被和窗帘都是浅红色……我关了电视，壁灯播下一束柔和的光，整个房间幻化成玫瑰红的世界。妻仅穿了内衣，长发泻在肩头，一如黑瀑，刚淋浴过的肌肤如脂如膏，泛起青春的红晕。不施粉黛的脸庞俊俏、年轻了几分，周身闪示着隐隐的诱惑……我怦然心跳，惶惶起身，才察觉自己也是半裸。妻微笑，又细细瞅我，良久，良久。夜意已浓，我俩来到凉台，凝望着小城的灯火，谈及初恋、新婚和刚有了女儿时的浪漫憧憬……直谈到后来的乏味和无奈。妻说她不好，女人该永远温柔。我说我不好，男子汉要一往情深……这一夜，我俩像新结识的爱侣，像度蜜月，激情一如山泉喷涌。

次日，柔柔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泻人，折射在脸上。妻从我的臂弯醒来，又露出一个妩媚、诡谲的笑。我俩匆匆出门，回眸打量这间客房，想从中窥出什么奥秘，它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又异乎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