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蜘蛛(散文)
文/张晓惠
黄昏,天际嫣红如脂,一抹斜阳被越来越浓重的暮色溶化得如一粒嫩鲜殷红的樱桃,娇小玲珑。我俯身窗棂,迷醉于这片绮丽的天幕中。蓦地,一个小黑点闯入这瑰丽的仙境,定睛一看,是只成年的黑蜘蛛从容不迫地流连于搭在窗外楼角一株细微的银线上。
正值初夏,蚊虫乱舞,我破例容纳了这只黑乎乎让人讨厌的东西,任它黝黑壮硕的身躯倾吐丝丝缕缕的温柔置我窗外浅淡的风景。自这日起,它悄无声息来回踱步着,衔着生命中那缕仿佛永远吐不尽的如锦的光华,精细娴熟地自己筑起安享富贵的巢,每天夕阳西下时,我是它唯一忠实的观众。
起初,它营造的巢纤纤弱弱;渐渐,那巢丰盈了,阳光下丝光闪闪,宛若一把妙手天成的丝扇,风戏谐地自这里窜来窜去,了然无痕,而它安然祥和端坐其中,完全沉溺在“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意境里,摊开松了弦的四肢书写成功后的辉煌。
它多么渴盼每日黑夜的降临,当天扯下黑盖头,万物朦胧有致,苍穹幽深处那盈玉洁冰清的冷月被众星簇拥着,为谁?指点迷津。浅处的各路昆虫朝着天幕深处那片圣洁的银辉鼓起翅翼,却个个迷惘在窗外那团白色的雾一般的梦幻里……
夏从初秋那支透着几多凄凉的笛声中姗姗离去,一曲未终,蜘蛛的巢竟也忽呼摇拽,那份富贵也绽出些破败与几分苍楚。而这时看这张网,竟犹如一只布满哀思的“花圈”,它一动不动了,网密密匝匝,柔丝百回,似有路千条,却无它出去的路了,黑黑的它被钳卧在“花圈”的中心,用一世的聪颖为自己幽默地写了一个深沉的“奠”,蛾子和一些不知名的昆虫如一些素花,栖落在这张餐桌上,成为殉葬品。
秋风萧萧,蜘蛛这当年的智者,在自己精心罗织的网中,呆坐着半梦半醒,黄叶从更高处纷纷掠过这张冰冷的巢。忽儿,它细小的腿在丝网中微微一颤,象是听到了秋风为它奏鸣的哀歌。
一个落叶如雨的傍晚,我眼睁睁地望着一阵狂风袭击了这张破败飘零的网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