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伯(散文)
文/五味子
双休时无事,便想去田伯家看看。田伯不是亲伯,只是多年前我家曾租住在他家过。爬上一个不高的土坡,沿沾满煤屑的柏油路向西一拐,再下个“之”字形的缓坡就到了田伯的家。
田伯显然是刚从地里回来,裤管挽得老高,正俯身给牛剁草,秋日的衰草在他双臂起落间纷纷开落,刀口染上层粘粘的绿浆。见我来了,田伯就停下手中的活计,迎我进屋,让座、泡茶,热情洋溢了整张脸儿。
照例我问田伯日子过得还好吧?田伯狠吸一口旱烟,沉默了好半响,才噗地一声吹出烟末子,叹气说:“不咋的,今年年旱,秋算是瞎了。建军他单位上效益也不好……”田伯不言语了,低头接着抽烟,我这才发觉他的头发花白了大半,背也驼的很了。
田伯家里还是老样子,桌椅、板凳,有限的家什整齐地摆在一旁。我正看着,建军领着他的女儿进来了。建军是田伯的独苗,那年中专毕业后想去广州闯世界,田伯死活不允,也不愿唯一的儿子在外,建军不应,田伯又是上吊又是喝药的闹腾得怪吓人的。结果,建军还是回到田伯替他找下的煤矿上班了。之后,建军又匆忙和附近一户殷实人家的女儿结成伉俪。我看建军高大的身躯不知怎的失却了少年时的活泛,木讷着不肯多说话。田伯抽着旱烟,干炝干炝的,我默然地喝着苦味的茶,只有建军的女儿吵着要吃干吃面。田伯早年也是当地有脸面的匠人,箍的砖窑是打着灯笼也难寻的。听人说,年轻时田伯也想外出,可家里不同意,大概怕他一出去就不回来了。接着,家里又为他成了亲,田伯也便安心过日子了。
田伯絮絮叨叨地讲起了闲话,说如今钱多了反倒不够花,又说北方怎么也比不上南方,又说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的,这世事咋不转咧?我想说也会变的,国家正关注中西部开发哩,咱陕西快赶上沿海了。田伯又感叹说那边农民的日子,啧啧,真正是叫好!
田伯起身要给我添水,我劝住说天快黑了,该告辞了。又留下说了几句闲话,我便告辞回走了。走了好长一节路,回头见田伯还倚在门框旁,张着缺牙的嘴冲我无声地笑。这时,夕阳的余晖把整个矿区涂抹得一片灿烂,经验告诉我明天是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