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夜（散文）

文/沈玉春

独自一人的时候，我常常想到那个圣诞夜。我总是坐在床上，抱住双膝，头侧靠在胳膊上——这是周一向喜欢的姿势，这个姿势让我产生温暖的感觉，而圣诞夜的烛光也总是在这时候从心里弥漫开来。我一直认为文字化的回忆象注定的生活一样，会使过去的岁月失去生命力。但当我一次又一次回味，我还是禁不住倾诉的冲动，拿起笔来。

周不是一个很讲究情趣的人，他考虑问题就象演算他酷爱的数学题，“公理”是必需的。对圣诞节那天恰好是我们相识四个月，他说要送我一件意想不到的礼物。

那天晚上，只扭亮了台灯，桔黄的灯氤氲着，小屋里朦朦胧胧的。他从鼓鼓的书包里拿出面包、香肠、牛肉、苹果、酒和小蜡烛。我觉得很好玩，不知他要做什么。“今天我们吃圣诞大餐”，他笑眯眯地，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闪。

涂了黄油的面包片夹了牛肉、夹了香肠、夹了苹果排，用一只只蓝花的小托盘托着，很诱人。周很耐心地在两片面包上插蜡烛。6只红蜡烛，6只绿蜡烛插在了中间，6只白色、6只兰色的分插在四个角，24只蜡烛恰是我们的年龄。

“中间是你，四周是我，我会守候你一生，直至生命熄灭。”

烛光摇摇，在这童话般的夜，在这天堂一样的小房子里，我第一次听到周的承诺。望着他蒙上雾水般的眼睛，我的心微微颤栗，厚厚的幸福的感觉让人眩晕。圣诞夜，平安夜，在温柔的露水中，周终于褪去了冷静、坚韧的外壳，还原了天真、热诚和坦率。我们象两个孩子，莫名其妙地望着对方笑，仿佛千山万水地赶来，相逢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有人说浪漫是一种虚无，是不成熟的表现。我一度因为周的理智和现实而遗憾不已，便常常这样安慰自己。但是，当我也拥有了浪漫一夜，我发现即使虚幻也那么动人。即使不成熟，也如此令人憧憬。

已经远离了12月25日，但那晚的烛光却将温暖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