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串里的爱情

（小说）　文/王国华

那时候杨光正和严倩热恋。每天傍晚，杨光就骑着那辆崭新的山地车去接刚下班的严倩。严倩坐在车后座，轻风吹动她的裙裾，象一只蝴蝶在飞。

严倩爱吃豆腐串，杨光带她到自由大路路边的一个小摊旁去吃。看摊的是两位老人。老大爷沉默寡言，静静地坐在后面收钱，找钱，还帮着生生火，添添水。大妈在前面用竹签穿豆腐串放进锅里，等煮透了，再拿出来刷上辣椒油，装进盘子里递给杨光和严倩。

那两位老人头发都有些白了，脸上是层层叠叠的皱纹。他们做的豆腐串好吃极了，严倩一次就能吃掉十几串。每当这时，大妈就慈祥地看看他们，笑着说：吃慢点，再喝口汤。

严倩把头靠在杨光肩上，一边一口一口地吃，一边和大妈聊天。杨光就那么疼爱地看着她吃。

严倩问，大妈，您和大爷结婚多少年了？大妈就回头瞅大爷，大爷拍拍手上的灰帮她回忆：是大跃进那年吧，嗯，快四十年了。

杨光说，大妈，你们过得很幸福吧？大妈说，嗨，什么幸福不幸福的，我们那时候可不像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两个人牵着手逛大街！

四个人都笑了。

杨光和严倩心里都很羡慕两位老人，他们可以想像得出，两位老人的生活不怎么富裕，要不也不会靠到大街上卖豆腐串过日子。但是他们能够相互扶持着走过风风雨雨的四十年，他们看上去是那么默契与和谐，这里面包含着多少值得令人咀嚼的人生况味啊！

严倩把头靠在杨光的背上，问正费力地蹬自行车的杨光，你说，我们能像那两位老人那样相爱四十年吗？

杨光憨憨地说，我不知道。

严倩就捶他的背，撒娇道，不嘛，人家叫你说能。你说嘛。

杨光就说：能，能。

那是个美好的夏天，杨光和严倩每天都到那个小摊旁去和两位老人聊天，闲侃。与其说他们是在吃豆腐串，倒不如说他们是在享受一种美妙的氛围。那种氛围是他们四个人共同制造的。

美好的日子就像云彩。风一吹来它就要散了。黄叶飘零的时候，杨光和严倩的爱情发生了危机。其实也没有什么原则性的大错误，隔膜就像虫子一样钻进裂缝，并在里面产卵繁殖。杨光给严倩打电话，严倩也不接了。杨光就也不去找严倩了。他们再没去过那个卖豆腐串的小摊。

北风呼啸着吹走两百天的温馨。那天严倩终于把杨光约出来说出想分手的念头。杨光沉默地接受了，注定要流走的东西谁也无法挽回。但严倩还是流了泪——毕竟是共同走过一段日子并付出过啊！

杨光跌跌撞撞地沿着自由大路往回走，一根被风吹断的树枝落在他的身后。这时他忽然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叫骂声。他抬头一看，不禁愣住了——

在那个卖豆腐串的小摊旁，那个老头儿正揪着老太太的头发抽打，盛豆腐串的锅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