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迪娜娃

（小说）刘殿学

没出发前，听人说，尼勒克冰大坂是很危险的。正因为不是人常到的地方，我们才决定进山去做一次写生。

进了山，车往前开没多远，就不能开了，我们三人只好下来步行。行不一个小时，就觉得肚饿得没劲。说，先找个人家买些吃的再进山，三人就往前面开阔的阳光地带走，走了好一会，远远看见山坡上有一个圆圆的蒙古包，我们就往那儿走。

还离得好远，一只高大的牧羊狗，直向我们冲过来，吓得我直往后躲。大老刁有经验，他就那样原地站着，端起三角架当枪，把狗吓跑。

这是一户蒙古族牧民，女主人四十多岁，红脸蛋，头上包着红头巾，正在房前烧奶茶，一股香味飘出好远。一会，房子里走出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见到我们三个人齐齐地来到房子跟前，那母女俩都不知道我们是来干什么的，直着眼对我们看。

大老刁拿出钱来，说：老乡，我们想买碗奶茶喝，可以吗？

那大嫂听懂了，也不说话，就转身进屋去拿了三只碗来，给我们一人舀了一碗奶茶，放在房子外的石头墩上，凉。

实际上，我看着那奶茶，想马上就喝。可是，主人并没有请我们喝。于是，我就跟那小姑娘说话。问她几岁了，叫什么名字，上学了没有，家里几个人。一会，小姑娘就不那么害怕我们了。她会说一些汉话，她说她叫阿迪娜娃，今年十一岁，上一年级。说，村子里没有学校，老师骑马过来给她上课，一个星期来一次。她说着，还把我领进包房去看她的书。

这是一家不穷也不富的蒙古族牧民，圆顶房里面收拾得很干净。四周挂着色彩鲜艳的壁毯，铺上有好几床被子，都叠得很整齐，放在一处。室内除了一些必要的家具，没有看见电视机和收音机什么的。我就问小姑娘：你们家看不看电视？

她望着我，不懂我在说什么。

我想，她们不看电视，不听收音机，不看报纸，怎么知道外边世界的信息呢？我正想着，外面的人叫喝奶茶。我连忙就去喝。

正喝着，那大嫂又给我们烤来油黄油黄的馕，香香的，很好吃。

我们吃饱了，喝足了，又带了些水和馕，路上吃。

临走时，大老刁拿出一百块钱给那大嫂。那大嫂并不想收，嘴里在小声说什么。我们一个也听不懂，我就问那小姑娘，问她妈在说什么，让她用汉话告诉我们。

小姑娘说：我妈问你们有没有粮票。她以后要让我到山外边去念书。